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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停頓了一下,無助地看著馬普爾小姐。

“露絲,你究竟在擔心些什麽?”馬普爾小姐困惑地問。

“我不知道!但這正是我所擔心的。我只去那兒住了幾天,總覺得有什麽地方不對勁。應該是那幢房子——房子裏的氣氛非常怪異——絕對錯不了。我一直對氣氛非常敏感。我告訴過你我勸朱利葉斯把聯合谷物公司出售,公司脫手後很快就破產了的事嗎?我的預感一向很靈。那裏肯定有什麽地方不對頭,但我說不出個所以然——也許來自那些討厭的少年犯,也許是那種惺惺作態的家庭感。到底是什麽我暫且說不上來。劉易斯為他的理想活著,別的什麽都不管,卡莉·路易絲則只想看見和聽見自己想要的東西。她的想法不錯,但太脫離實際了。那裏肯定醞釀著什麽罪惡的事情。簡,希望你馬上去看個究竟。”

“我嗎?”馬普爾小姐嚷道,“為什麽讓我去?”

“你有探察這種事的天分。簡,你看上去和藹可親,但任何事都嚇不到你,你總能預料到最壞的結果。”

“最壞的情況總會成真。”馬普爾小姐低聲說。

“我不明白,你對人性的看法為什麽那麽壞——你住的可是個寧靜而淳樸的古老村莊啊!”

“露絲,你沒在鄉下住過。寧靜而淳樸的村莊裏發生的事會嚇你一大跳。”

“也許吧。既然任何事都不會讓你害怕,何不親自去石門山莊走一趟呢?我想你會去的,是嗎?”

“親愛的露絲,混進去可不容易。”

“不難。我全想好了。如果你不生我的氣的話,我想告訴你我已經做了些準備。”

範·賴多克夫人不安地看了馬普爾小姐一會兒,點了根煙,然後緊張地繼續解釋。

“我想你一定贊同,英國戰後的日子很艱難,人們的收入都很少——簡,尤其是你這樣的人。”

“沒錯。要不是雷蒙德外甥的一片好心,我真不知道該怎麽活。”

範·賴多克夫人說:“卡莉·路易絲對你外甥一無所知——即便聽說過,也只把他當作家看,根本想不到那是你的外甥。我對卡莉·路易絲說了,簡的日子過得非常糟糕。有時連吃的都沒有,又高傲得不肯求助於人。我們可以不談錢,但可以和老朋友一起在優雅的環境裏好好待上一陣,無憂無慮地享受營養美味的食物。”露絲·範·賴多克夫人頓了頓,橫下心來對馬普爾小姐說,“你想發火就朝我發吧。”

馬普爾小姐略顯驚訝地睜圓了那雙藍色的眼睛。

“露絲,我為什麽要沖你發火?這是個切實可行的好辦法。卡莉·路易斯一定答復你了吧?”

“她給你寫了信,你回去就會收到。簡,你不覺得我太自作主張了嗎?你不介意……”

她猶豫著要不要往下說,馬普爾小姐巧妙地給出了答案。

“你想問我介不介意充當被救助者去趟石門山莊是嗎?——當然不介意,如果你覺得有必要,我完全可以走這麽一趟。”

範·賴多克夫人吃驚地看著她。

“為什麽?你聽到什麽風聲了嗎?”

“沒什麽。我只是相信你的判斷而已。露絲,你不是個異想天開的女人。”

“但我並沒有明確的線索。”

馬普爾小姐若有所思地說:“記得基督降臨節後的第二個星期天,做禮拜時我坐在格蕾絲·蘭布爾後邊,對她越來越擔心。沒錯,一定是哪裏不對勁,非常不對勁,但又說不清是為什麽。那是一種非常確切的擾人之感。”

“結果出什麽事了?”

“是出事了。她那位曾是海軍上將的父親有陣子一直神經兮兮的,那天禮拜後,他拿著個礦錘去找她,說格蕾絲是反基督教徒偽裝的,差點兒殺了她。後來人們把他送進了瘋人院,格蕾絲在醫院裏待了好幾個月才恢復正常——真是命懸一線啊。”

“你在教堂就有不祥的預感了嗎?”

“我倒不覺得那是預感。我的判斷都建立在事實的基礎之上——事發前總有些蛛絲馬跡,只是人們往往意識不到。那天格蕾絲戴反了帽子,這非常少見,格蕾絲·蘭布爾非常細心,不是個粗枝大葉的女孩。能讓她分心以至於沒注意到帽子戴反了的事非常少。後來大家才知道,臨出門時,她父親朝她扔了個大理石鎮紙,把鏡子砸得粉碎,她把帽子隨手戴上便匆匆出了門。她不願意顯得狼狽,更不想讓下人聽見什麽。她把父親的這些行為都歸咎於‘爸爸的船員脾氣’,她沒意識到父親的神經已經錯亂,她早該意識到這點的。事實上,她父親一直在抱怨有人監視他,說自己被敵人跟蹤——這都是神經錯亂的症狀。”

範·賴多克夫人欽佩地看著這位多年的老友。

她說:“簡,也許聖瑪麗米德村不像我一直想的那樣,是個寧靜恬淡的安樂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