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動機與機會(第3/5頁)

“他一邊抱怨著,一邊從她手上接過筆,重新把草稿的內容抄在另一張空白的紙上,我在一旁給他修正。然後他簽上了名字。埃瑪·岡特和那個廚師——露茜·戴維德,也在上面簽了名。我把遺囑折起來,放進一個藍色的長信封裏。這是很有必要的,大家都知道,畢竟遺囑是寫在一張普通紙張上的。

“就在兩個仆人轉身離開房間的時候,克洛德倒在枕頭上喘起了粗氣,臉都扭曲了。我急忙沖他俯下身去,埃瑪·岡特也立即跑了回來。不過,老人緩了過來,臉上露出了一絲虛弱的微笑。

“‘沒事了,帕特裏克,別緊張。不管怎樣,我現在可以放心地去了,我想做的都已經做了。’

“埃瑪·岡特用詢問的目光看著我,好像在問她是否可以離開房間。我肯定地點了點頭,於是她就出去了。她出去之前先撿起了我在慌忙中掉在地上的藍信封,遞給了我,我隨手把它放進了外套的口袋裏,隨後她就離開了房間。

“‘你有些生氣,帕特裏克。’西蒙·克洛德說道,‘你跟其他人一樣,也有偏見。’

“‘這不是偏見的問題。’我說道,‘斯普拉格夫人可能確實正如她自稱的那樣。我並不反對你給她留一小筆財產作為紀念以示感謝;但恕我直言,克洛德,把財產留給一個陌生人而不給自己的親人,是不對的。’

“說完這些話,我起身告辭。我已經做了我能做的,也提出了我的反對意見。

“瑪麗·克洛德從客廳裏走了出來,在過廳裏攔住了我。

“‘喝了茶再走吧,好嗎?這邊請。’她把我帶到客廳裏。

“壁爐裏燒著火,房間溫暖而愜意。她接過我脫下的外套,這時,她哥哥喬治走進了房間。他從她的手上接過外套,把它放在房間最裏面的一把椅子上,然後來到壁爐旁,我們在那兒一起喝了茶。其間,我們談到了一個與地產有關的問題。西蒙·克洛德說他不想為這個問題費心,讓喬治全權處理。喬治卻對自己的判斷力很沒有把握。在我的提議下,喝完茶後,我們一起到了書房,我看了一下相關的文件。瑪麗·克洛德一直陪著我們。

“一刻鐘以後,我準備離開。我想起外套還在客廳裏,就回去拿。房間裏只有斯普拉格夫人一個人,她正跪在放衣服的椅子邊上。看起來她好像在對椅子的印花布套做些不必要的整理。我們進去的時候,她紅著臉站了起來。

“‘那個椅套從來就沒套好過,’她抱怨道,‘哎呀……我只好親自動手。’

“我拿起外套穿在身上。與此同時,我發現那只裝著遺囑的信封已從口袋裏掉了出來,躺在地上。我把它重新裝進口袋,與大家道別後,就離開了。

“我把我回到辦公室以後作的每個動作都給你們仔細地描述一下。我脫下了外套,從口袋裏拿出了遺囑。我手拿遺囑,站在桌子旁邊的時候,我的下屬走了進來。有人打電話找我,而我桌子上的分機壞了,於是我跟著他來到外面的辦公室,在那裏待了五分鐘左右,其間我一直忙著打電話。

“我剛放下電話,就發現我的下屬正候在一旁。

“‘斯普拉格先生要見您,先生。我把他領進了您的辦公室。’

“我回到我的辦公室,發現斯普拉格先生正坐在桌子旁邊。他站起來,有點裝模做樣地向我問好,然後就開始了東拉西扯的談話。大意是他和他的妻子恐怕很難得到公正的評價。他擔心人們正在說三道四。他妻子從孩提時就被公認是一個心地善良、動機純潔的孩子……如此等等。恐怕我當時對他是有些無禮。最後,他意識到他的來訪不會有什麽結果,就突然告辭了。這時我想起我把遺囑丟在了桌上。我把它拿過來,封上了信封,在上面標明內容後,就把它鎖進了保險櫃。

“現在到了故事的關鍵。兩個月後,西蒙·克洛德先生去世了。我無須詳細敘述,只說最簡單的事實就好了。當那只封好的、裝著遺囑的信封打開後,裏面卻是白紙一張。”

他停住話頭,環視了四周那一張張充滿興趣的臉,流露出滿足的微笑。

“當然了,大家都意識到問題所在了吧?兩個月來,那個封好的信封一直鎖在我的保險櫃裏。在這段時間內是不可能被動手腳的。不,可以利用的時間很短。只有從遺囑簽好到被我鎖進保險櫃之間那點時間。那麽誰會有機會那麽做呢?那麽做又會對誰有利呢?

“我來簡單概括一下要點:那份遺囑在克洛德老先生簽好字以後,由我親手裝進了信封——這個過程沒什麽問題。我親手把信封裝進外套口袋裏。瑪麗從我手上接過了外套,又把外套遞給了喬治,他放外套的整個過程都在我的注視之下。我去書房的那段時間裏,尤蕾迪絲·斯普拉格夫人有充分的時間從我的外套口袋裏抽出信封並瀏覽裏面的內容;事實上,信封沒在口袋裏、而是掉在了地上這一點說明她很可能這麽做了。但問題是:她雖然有機會把遺囑換成白紙,但她卻沒有這麽做的動機。遺囑的內容對她有利,換成白紙以後,她就失去了她一直夢寐以求的遺產。斯普拉格先生也是如此。他和那份文件被單獨留在我的辦公室裏至少有個兩三分鐘。但是同樣的,偷換遺囑對他也沒有好處。因此,我們面對著的是一個有趣的問題:兩個有機會把遺囑換成白紙的人沒有這麽做的動機,而兩個有動機這麽做的人卻沒有機會。順便說一下,我沒有排除女管家埃瑪·岡特的嫌疑。她忠於她年輕的男女主人,厭惡斯普拉格夫婦。如果她想到了這個辦法的話,她同樣會有調包的企圖。雖然她從地板上撿起信封並交回到我手上時,的確接觸過那個信封,但是她顯然沒有機會對裏面的內容做手腳,她也不可能通過什麽手法調換信封(她也沒有那個能耐),因為那個信封是我帶過去的,那裏的人不可能會有同樣的信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