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第2/3頁)

瑪麗穿過大廳,然後又回頭問道:“下午茶時間應該到了吧,還沒端上來?”

格拉迪絲說:“我還以為沒到四點半呢,小姐,是不是?”

“已經四點四十分了。請你現在就端上來。”

瑪麗·多芙走進書房,阿黛爾·弗特斯科正坐在沙發裏,瞪著爐火,指間繞著一小塊花邊手帕。阿黛爾焦躁地問:

“茶呢?”

瑪麗·多芙答道:“馬上送來。”

一根木頭從壁爐裏滾出來,瑪麗·多芙蹲在壁爐前,用火鉗把它放回去,又加了一根木頭和少量煤炭。

格拉迪絲走進廚房,克朗普太太擡起漲得通紅、怒氣沖沖的臉——她正在廚台前揉著一個大盆裏的面餅皮。

“書房的鈴聲響個沒完。你該把茶點端過去了,小姑娘。”

“好的,好的,克朗普太太。”

“今晚我會跟克朗普說,”克朗普太太咕噥著,“臭罵他一頓。”

格拉迪絲走進餐具室。她還沒切三明治。嗯,她不打算切三明治。除了三明治,他們還有很多東西可吃,不是嗎?兩個蛋糕,還有餅幹、烤餅、蜂蜜,新鮮的黑市奶油,用不著去切西紅柿或者鵝肝什麽的做三明治。她還有別的事情要考慮。克朗普太太一肚子氣,因為克朗普先生今天下午出去了。哎,本來今天就是他的休息日吧?那他也沒做錯什麽啊,格拉迪絲心想。此時克朗普太太在廚房裏喊道:

“水開了,壺蓋都被掀掉了。你到底沏不沏茶?”

“來了。”

她抓了點茶葉,也沒稱量一下,就丟進大銀壺,拎到廚房,往壺裏灌入沸水。她將茶壺和水壺擺到銀質大托盤上,一起端到書房,放在沙發旁的小桌上。她匆匆趕回去端起另一個放點心的托盤,剛走到大廳,老爺鐘突然嘎吱作響準備報時,這讓她嚇了一大跳。

書房中,阿黛爾·弗特斯科正對瑪麗·多芙抱怨:

“今天下午人都到哪兒去了?”

“我真的不清楚,弗特斯科太太。弗特斯科小姐剛剛回來一會兒。珀西瓦爾太太可能在房間裏寫信。”

阿黛爾不滿地說:“寫信,寫信,那女人一天到晚都在寫信。她們那個階層的人就這樣,見了死亡和禍事就高興得要命。殘忍,我說她就是這麽殘忍。”

瑪麗機智地敷衍著:“我去告訴她茶點準備好了。”

她走向門口,見伊蓮·弗特斯科進來,就稍稍退開一步。

伊蓮說著“好冷啊”,然後坐到壁爐旁,對著爐火搓手。

瑪麗在大廳裏駐足片刻。一個擺滿點心的大托盤放在一個櫃子上。廳裏光線越來越暗,瑪麗開了燈。此時她似乎聽見詹妮弗·弗特斯科走過樓上的走廊。但是沒人下樓,於是瑪麗走上樓梯,順著走廊走去。

珀西瓦爾·弗特斯科夫婦在大宅一側擁有獨立的套房。瑪麗敲敲客廳的門。珀西瓦爾太太喜歡別人有事先敲門,這令克朗普一直相當鄙視她。她的聲音十分輕快:

“請進。”

瑪麗推開門,小聲說:

“茶點準備好了,珀西瓦爾太太。”

見詹妮弗·弗特斯科穿著出門的衣服,她相當吃驚。詹妮弗正脫下一件駝毛大衣。

“我不知道你出去了。”瑪麗說。

珀西瓦爾太太的聲音聽起來有點喘。

“噢,我只是去花園裏走走而已。呼吸點新鮮空氣。不過外頭也太冷了。我巴不得下去烤烤火呢。中央暖氣好像效果不太好。得找人跟園丁們說說,多芙小姐。”

“我會安排。”瑪麗答應。

詹妮弗·弗特斯科將大衣放到椅子上,跟著瑪麗走出房間。她在瑪麗前頭下樓,瑪麗則稍稍退開,讓她先走。進了大廳,瑪麗驚訝地發現裝點心的托盤居然還在原處。她正準備去餐具室叫格拉迪絲,阿黛爾·弗特斯科就出現在書房門口,不耐煩地問:

“到底有沒有點心來配茶啊?”

瑪麗連忙將托盤端進書房,把各種點心擺到壁爐前的矮幾上。她又將空托盤端回大廳,這時前門的門鈴響了。瑪麗放下托盤,親自去開門。敗家子總算來了?她好奇心作祟,還真想見見他。瑪麗開了門,打量著對方黝黑瘦削的臉,以及那玩世不恭地咧起的嘴角,心想:“和弗特斯科家的人一點都不像。”

她平靜地問道:“是蘭斯洛特·弗特斯科先生嗎?”

“正是本人。”

瑪麗看向他的身後。

“您的行李呢?”

“出租車費我付了。就這點東西。”

他舉起一個中等大小的拉鏈手提袋。瑪麗稍感驚訝:

“噢,您坐出租車來啊。我還以為您會步行過來。您的太太呢?”

蘭斯臉色一沉:

“我老婆不來。至少現在不來。”

“明白了。這邊請,弗特斯科先生。大家都在書房裏喝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