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爾沃頓(第4/7頁)

“既然如此,那麽我只要考慮個人安全問題就行了。假如一位女士正在迫切地等待你的幫助,那麽作為一個紳士,就不能只顧個人的安危了。”

“可你會遭受人們的誤解的。”

“對,這樣做確實冒險,但現在除了把這些信拿回來之外,的確沒有其他辦法了。可憐的伊娃女士既沒錢,也沒有親人可以信賴。明天就是米爾沃頓提出的限期了,如果今晚我不把這些信弄到手的話,這個惡棍一定會讓她身敗名裂的。因此,我既然不想讓委托我的人遭受厄運,就只能把這最後一張牌打出來了。華生,這是我和米爾沃頓之間的一場生死決鬥。你已經看到了,他贏得了第一回合的勝利,可自尊心和榮譽感卻驅使我跟他戰鬥到底。”

我說:“這樣做我確實不喜歡,但我也沒有別的辦法。那我們何時動身呢?”

“你沒有必要去那兒。”

我說:“我不去,除非你也不去。我既然說要去,就絕不會改主意。假如你不讓我跟你一起冒險,我就去報警抓你。”

“你幫不上什麽忙的。”

“還沒做的事情是不能輕易下結論的,你怎麽知道我幫不上忙?不論如何,我已打定主意。不是只有你才有自尊心和榮譽感的。”

福爾摩斯終於有點兒不耐煩了,他把緊皺著的眉頭舒展開,用手拍著我的肩膀說道:“好了,好了,那就這樣做吧,華生。我們共同生活好幾年的時間了,假如我們兩個能夠死於同一把槍下,倒是一件很有意思的事情。華生,坦白地跟你說,我一直都在想著犯一次罪,但是必須要有很高的收益才行。從這一角度來看,這次機會可以說非常難得。看!”

福爾摩斯從桌子上的抽屜裏面掏出了一個非常整潔的皮套子,裏面裝著一些閃著亮光的工具。“這是用來盜竊的最好的工具:有外表鍍了一層鎳的撬棍,專門用來劃玻璃的刀,萬能鑰匙,足以應付不同的情況——還有夜用燈,全都備齊了。你有什麽鞋走路時不出聲嗎?”

“底部是橡膠的網球鞋可以嗎?”

“太棒了!有沒有面具?”

“我來做兩個,用黑綢子。”

“我瞧出來啦,在做這事方面,你是一個天才,好的,你來做面具。走之前我們先吃一點食物。現在是九點三十分,我們將在十一點鐘時到達車爾赤區,然後再花上一刻鐘的時間趕到阿倍爾多塔,到了半夜我們就能開工啦。無論如何,我們都要在兩點之前把依娃女士的信裝在口袋裏帶回來。”

為了讓我們看起來像是兩個看完戲要回家的人,福爾摩斯和我穿上了禮服。走到牛津街,我們便雇了一輛雙輪馬車,讓車夫把我們拉到韓姆斯德區的一個地方。到了那兒以後,我們下了車,開始沿著荒地的邊緣向前走,因為冷風刺骨,我們把外衣的扣子扣上了。

福爾摩斯對我說道:“做事的時候一定要非常小心才行。這個家夥把那些信鎖進了書房的保險櫃裏面,而書房就在他臥室的前廳。但是,這家夥就像所有那些懂得照顧自己的壯漢似的,睡覺很沉。我那位‘未婚妻’阿格薩告訴我,仆人們私下裏都把無法叫醒主人當成一個笑話。這家夥有個秘書,對他非常忠心,白天寸步不離書房,你知道我們為何一定要在夜晚去了吧。他還養著一條狗,非常兇猛,而且一直在花園裏溜達。這兩天夜裏因為我要約會,便讓阿格薩把狗鎖住了。到了,前面那棟大房子就是。從大門進去,右轉,穿過月桂樹。我們就在這裏把面具戴上吧!看到沒有,所有的窗戶裏都黑著,萬事順利。”

戴上黑色的絲綢面具之後,我們兩個簡直與城裏最好鬥的那些人一樣了。我們靜悄悄地靠近這座陰暗而寂靜的房子,其中一邊是用瓦覆頂的陽台,上面有兩扇門和幾扇窗戶。

福爾摩斯悄聲對我說道:“他的臥室就在那兒,這道門對著的是書房。我們從這兒進去最恰當,但是門被鎖上了,一碰就會發出很大的聲響。這邊花房的門正對著客廳,可以進去。”

花房的門上也有鎖,福爾摩斯把外面的一圈玻璃去掉,從裏面把鎖撥開,我們進去之後,便趕緊把門關上了。按照法律的規定,我們此刻已經變成了罪犯。這裏的空氣非常溫暖,夾著一股濃郁的異國花草的芬芳,幾乎令我們無法呼吸了。黑暗之中,福爾摩斯拉著我,迅速地從一排灌木的邊緣經過。福爾摩斯擁有一種特殊能力——在伸手不見五指的地方辨認事物,這也是長期訓練的結果。他一只手拉著我,另一只手打開了一道門。我覺得我們似乎走進了一間大屋子,而且有人剛剛在這裏抽過煙。福爾摩斯在兩排家具間摸索前行,又打開一道門,經過之後又關上,我的手可以摸到幾件在墻上掛著的上衣,我想這裏應該是過道。經過過道之後,他把右手邊的門輕輕打開。這時,不知什麽東西突然朝我們跑來,我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兒,但隨即我就發覺,那不過是只貓,我暗笑自己太緊張了。我們進的這個房間仍然生著火,而且也有很濃的煙草味道。福爾摩斯和我躡手躡腳地走了進去,然後輕輕地把門關上。這裏就是米爾沃頓的書房了,對面掛著一條門簾,與他的臥室相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