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騙子被騙(第2/5頁)

他聲音微弱地說:“你為什麽向——向我開槍,警官?我沒有幹那個。我沒有——”

“那你為什麽要跑?”

“昏了頭,我想——我亂了分寸。愚蠢……那事我沒幹。我沒有!”

由於拳頭攥得太緊,埃勒裏的指甲掐進了掌心。他疾步上前,厲聲說道:“你這人真惡心,澤維爾。這會兒還不說實話?我們知道是你幹的,你是這裏唯一能把那張黑桃6撕成那樣的左撇子。”

澤維爾的嘴唇顫抖:“我沒有——幹,我跟你說了。”

“你撕了那張黑桃6,把它塞進你死去的哥哥手裏,以此陷害你的嫂子!”

“是的……”他喘息著說,“這是真的。那——那是我幹的。我陷害了她。我要——但——”

澤維爾夫人慢慢站了起來,眼中充滿恐懼。她把手放在嘴上,就這樣凝視著她的小叔子,好像平生第一次看到他。

這時福爾摩斯醫生手底下的動作更快了,嘴唇發白的福裏斯特小姐一言不發地做著助手該做的事。傷口還在汩汩地流血,大盆的水已紅透。

埃勒裏的眼睛眯成一條縫;他自己的嘴唇也在動,臉上的表情也很怪。“這麽說,那麽——”他慢慢地說。

“你們不會理解的,”澤維爾大口喘著氣說,“那晚我睡不著,輾轉反側,樓下的圖書室裏有我想看的一本書……我的後背怎麽這麽疼?”

“接著說,澤維爾。你正在得到治療。接著說下去。”

“我——我穿著睡衣下樓,去——”

“那是什麽時間?”警官問。

“兩點半……我到圖書室時看到書房有燈光。門是關著的,但有一道縫——我進去了,發現約翰——冰冷、僵硬,已經死了……於是——於是我陷害了她,我陷害了她——”

“為什麽?”

他因為疼痛而抽搐。“可我沒有幹,我沒有殺約翰。我到那裏時他已經死了,像一塊石頭——”

要包紮傷口了,福爾摩斯醫生準備注射藥劑。

“你在撒謊!”警官怒斥道。

“我說的完全是實話!他是已經死了……當我到那裏時……他不是我殺的,”他的頭稍微擡起了一點兒,脖子上青筋凸現,“可我現在知道是誰——幹的。我知道是誰——幹的——”

“你知道?”警官叫道,“你怎麽知道的?是誰?說出來吧,好漢!”

屋子裏充滿著死一般的寧靜,好像所有人的呼吸都停止了,時間也不再流動,眾人仿佛置身於外層空間那無邊的黑暗中。

馬克·澤維爾費了很大的勁——他的確作出了超人的努力——看他用力的樣子真是難受。他的左胳膊由於支撐著身體而緊繃著,布滿血絲的眼睛變得更紅、更熾熱、更瘋狂。

福爾摩斯醫生抓住澤維爾赤裸的左臂找注射點。

“我——”他努力的結果是只說出這一個字。白臉轉灰,一團血汙從雙唇間湧出來,他再次失去了知覺。

針頭同時紮進皮下。

這時才有人出聲地喘息或挪動。警官費力地站直身體,用手絹擦擦汗濕的面頰。

“死了麽?”埃勒裏說著舔了舔嘴唇。

“沒有。”福爾摩斯也站起來,俯視著那個一動也不動的身體,“只是昏過去了。我給他注射了鎮靜劑。只是讓他放松肌肉,安靜下來。”

“情況嚴重嗎?”警官問。

“有危險。應該說他還有希望。這要看他的生命力有多強。子彈在他的右肺上——”

“你能讓他醒過來嗎?”埃勒裏著急地問。

“為了查問案情?”醫生擡起眉毛,“我親愛的朋友,那可能會要了他的命。像我剛才說過的,現在的希望全寄托在他自己的生命力上。而我得說,他的狀況不妙,盡管我還沒有做進一步的身體檢查。他得好一會兒沉睡不醒,你知道,藥力不小。就是醒過來,也不會多有精神的,就是這樣!”他聳聳肩,轉身對福裏斯特小姐說話時表情變得柔和了,“謝謝你——安。你幫了很大的忙……現在,先生們,請幫我把他擡到樓上去,要非常輕。我們不希望再有內出血。”

四個男人——史密斯呆呆地站在角落裏——擡起那個軟沓沓的身體上樓,送到最西頭那間能看到車道的臥室。

其他人都擠作一團跟在後面,好像這樣才安全,誰也不想單獨待著。澤維爾夫人神情恍惚,但目光中一直有驚恐的成分。

男人們把他的衣服脫下來,輕手輕腳地把他安頓在床上。澤維爾的呼吸聲沉重起來,但身體仍然一動也不動,眼睛緊閉。

警官打開門。“都進來,別出聲。我有話要說,我想讓你們大家都聽到。”

大家機械地照做,每個人的目光都被床上的那個靜物所吸引。床頭櫃上開著一盞台燈,照亮了澤維爾的左頰和左半邊的輪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