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測試(第4/6頁)

埃勒裏站起來。“不必了,已經很充分了,醫生。但請在措辭上稍加注意。這絕非什麽鬧劇,而是最可怕的悲劇。謝謝……惠裏太太!”

管家雙手按在胸脯上。“是——是,先生?”她的聲音顫抖。

“我要你站起來,走過房間,關掉靠近門廳的那盞燈。”

“關——關上嗎?”她結巴得更厲害了,但還是站了起來,“那——那不會黑嗎,先生?”

“我想不會的,”埃勒裏一本正經地說,“趕快吧,惠裏太太。”

她舔舔嘴唇,看了看女主人,像是在尋求支持,然後拖著腳步走向門廳。在墻邊她又猶豫了。埃勒裏催她照他說的做,她哆嗦著把燈關上了。屋裏立刻沉浸在黑暗中,濃濃的黑暗像止咳糖漿一樣看不透。星光早已被箭山周圍濃濃的煙霧遮蔽,似乎隔著五英裏深的海水。

然後,像是過了一年,埃勒裏清晰的聲音在黑暗中響起:“博內斯!你有火柴嗎?”

“火柴?”老頭兒用沙啞的嗓音說。

“是的,請劃一根,快。立刻,夥計,立刻!”

大家聽到了刮擦的聲音,一點火光閃現,映照出博內斯鬼魂似的手和一半滿是皺紋的臉。火柴燃燒的過程中,沒有一個人說話。

“好啦,惠裏太太,你可以再把燈打開了。”埃勒裏輕聲說。

燈又亮了。博內斯還坐在他一直坐著的地方,凝視著手上一截燒黑了的火柴棍。惠裏太太很快又回到了她的座位上。

“現在,”埃勒裏平和地說,“該你了,卡羅夫人。”

她站起身,臉雖蒼白,倒還保持著幾分鎮定。

埃勒裏拉開桌下淺淺的抽屜,拿出一副全新的紙牌。他拆去包裝,把透明的玻璃紙團起來扔掉,將牌放在桌面上。

“我想你會玩那種單人紙牌戲吧?”

“我知道那種玩法。”她用一種吃驚的語氣回答。

“你玩的是那種簡單的嗎?我是說——十三張暗牌,四張明牌,第十八張牌再起?”

“是的。”

“再好不過了。就請用這些牌,卡羅夫人,坐在這張桌子前玩一局!”

她看著他的目光像是在懷疑他精神是否正常,然後平靜地走上前來,在桌邊坐下。她抓起紙牌,慢慢洗牌,發出十三張,面朝下堆成一摞,另拿出四張面朝上依次排開,將下一張壓在它們上面。然後她拿過其他的牌重新開始,每到第三張就亮牌,尋找上面的那一張……

她現在玩得快起來,有些忙亂,她的手指在停下或開始時都顯得猶豫不定。有兩次出錯,埃勒裏都無聲地指出來了。所有的人都屏住呼吸看著。接下來會發生什麽呢?

這是一種很偶然的紙牌排列,玩起來似乎沒完沒了,頂上的那一摞牌在慢慢地增厚……埃勒裏突然按住了女人的手指。

“夠了,”他輕聲說,“上帝是慈悲的。我看在預期的效果出現之前,我們不得不試著再來一局。”

“效果?”

“是的。你看,卡羅夫人,在第四排的紅5和紅7之間就是那張泄露內情的黑桃6!”

卡羅夫人發出一聲叫喊。

“好,好,別怕,卡羅夫人。這不是又一次陷害。”埃勒裏朝卡羅夫人微微一笑,“就到這裏,你請便吧……澤維爾先生!”

高大的律師早已沒有了譏笑的情緒。他的手在發抖,嘴巴也不緊繃了。埃勒裏心中暗笑,這小子怎麽不神氣了。

“怎麽?”澤維爾啞著嗓子問,走上前來。

“好吧,”埃勒裏笑著說,“我們給你做一個非常有趣的小測驗,澤維爾先生。能不能請你從明牌裏抽出黑桃6來?”

他吃驚了:“抽——”

“請吧。”

他用顫抖的手指照做了。“現——現在幹什麽?”他說話時費勁地想露出笑臉。

“現在,”埃勒裏厲聲說,“我要你把它撕成兩半——快!是的,現在!別猶豫!撕!”慌亂之下不及細想,澤維爾照做了,“把一半扔掉!”他這樣做時像扔掉一個燙手的物件。

“然後呢?”他小聲說著,舔舔嘴唇。

“等一下,”後面傳來警官冷冷的聲音,“你待在原處,澤維爾。艾爾,到這裏來。”

埃勒裏走到父親身旁,他們壓低聲音熱切地嘀咕了好一陣,埃勒裏終於點了點頭,走回人群中間。

“在適當的磋商之後,我必須宣布這是一次最成功的測試。”他高興地說,“澤維爾先生,你在這張桌子旁坐下。只要幾分鐘。”——律師坐進椅子裏,仍捏著那半張紙牌——“好。現在仔細聽著,你們所有人。”

這個提醒是多余的,他們都身體前傾,百分之百地願意看這出扣人心弦的演出。

“如果你們還記得我在不久前演示過的那個撕紙牌的戲法的話,”埃勒裏把夾鼻眼鏡摘下來擦拭鏡片,繼續說道,“那麽你們肯定記得我提到過幾個重點。我已說明的一點是,由於澤維爾醫生是慣用右手的,那麽右手做了撕扯、揉皺、扔掉紙牌等一系列動作後,半張紙牌應該留在他的左手上。而我們發現澤維爾醫生的屍體時,半張紙牌是在他的右手上的。由此我還推斷出,既然拿牌的手不對,那麽澤維爾醫生也就沒有撕牌,結論就是他並沒有做什麽事以留下‘線索’指認兇手。而那張紙牌又的確意在指認澤維爾夫人為兇手。但既然死者沒有留下線索,那麽這個線索也就不可信,不足為憑,結果就是這樣:有一個人陰謀陷害澤維爾夫人,欲置她於謀害親夫的罪名之下。他具體實施的方法已如前所述。誰會是那個兇手本人呢?你們想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