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黑桃6(第6/7頁)

“這張6是在方塊7和方塊5之間的,”警官說,“好了。這就是說,他從這一排裏把它拿起來,我不明白……這張黑桃6的另半截在哪兒?”他突然問道。

“在桌子後面的地板上。”埃勒裏說。他走幾步,彎下腰,再站起來時手裏有個紙團。他把它展平,與死者右手上的那一半對上——完全吻合,連最細微的撕扯邊兒也能絲毫不差地對上。像死者手上的那一半一樣,揉皺的這半邊也有橢圓形的手指印,而且都是拇指的。兩半合在一起時,連指印都對得上,撕扯的斜碴兒也是上下貼合的。

“他在撕牌時留下了指印,這是當然的了,”警官若有所思地繼續說,他又仔細看了看死者的拇指,“是的,手指很臟。我看像煙灰,因為林火的緣故。現在到處都有這玩意兒了。嗯,我開始明白你的意思了,艾爾。”

埃勒裏聳聳肩,轉身向窗外望去。福爾摩斯醫生雙手托著自己的頭,像一把沒打開的水果刀那樣蜷縮在沙發裏。

“他被擊中兩槍。兇手逃跑了,把斷了氣的他留在這裏,”警官慢條斯理地說下去,“但他沒有立即死去。在意識沒有喪失之前,他從紙牌中揀出黑桃6,故意撕下一半,將另一半揉皺扔掉,然後才死去。可問題是,這家夥為什麽要這樣做呢?”

“你問的是個高難的問題,”埃勒裏說話時沒有轉身,“你我知道的一樣多。當然你也注意到了,桌上沒有紙、筆一類的書寫工具。”

“上面的抽屜呢?”

“我查看過了。紙牌就是從那裏拿出來的——裏面還有一些其他玩的東西。有紙,但沒有鋼筆或鉛筆。”

“他的上衣裏也沒有嗎?”

“沒有。那是件休閑裝。”

“其他抽屜呢?”

“是鎖著的。他身上沒有鑰匙,我猜是在另一件上衣裏,或者在一個他沒有力氣起來去查找的地方。”

“嗯,這麽說,”警官總結道,“事情就簡單了。他沒辦法寫下開槍人的姓名,所以他留下了這張牌——還把一半揉成團。”

“一點兒也不錯。”埃勒裏低聲說。

福爾摩斯醫生擡起頭,他的眼瞼發紅。“噢?他留下——”

“正是,醫生。順便問一句,我想澤維爾醫生是習慣用右手的吧?”

福爾摩斯醫生茫然無語。埃勒裏嘆了口氣。“噢,是的。這是我核對的第一件事。”

“你核對——”老先生驚訝地說,“怎麽核對——”

“有很多方法,”埃勒裏倦怠地說,“就像俗話所說的:條條道路通羅馬。我檢查了他放在扶手椅上的衣服。他的煙嘴和盛煙絲的袋子都在右邊的衣兜裏。我也摸了他的褲兜,右邊的有些零碎的東西,而左邊的是空的。”

“噢,他是習慣用右手的。右手用得多些。”福爾摩斯醫生說。

“嗯,很好,很好。右手拿牌,牌角上有汙漬,這都一致。真了不起!可繞了一大圈又回到了剛才的起點上——絲毫沒有進展。他用這張牌到底要指認誰呢?醫生,你有什麽想法——關於這張黑桃6?”

仍在出神的福爾摩斯醫生一驚。“我?不,不。我說不上來,真的,說不上來。”

警官向圖書室走去,打開了門。惠裏太太、澤維爾夫人、死者的弟弟——他們都留在原處,唯獨不見了福裏斯特小姐。

“那位年輕的女士在哪兒?”警官厲聲問。

惠裏太太嚇得打戰。澤維爾夫人像是什麽都沒聽見,她坐在一張搖椅上,前後沒什麽規律地搖著椅子。

馬克·澤維爾說:“她出去了。”

“是去提醒卡羅夫人吧,我想。”警官怒聲說,“也好,讓她去。你們可不能走開,真要命!澤維爾,到這裏來,好嗎?”

男人慢慢離座,挺直身體,舒展一下雙肩,隨著警官進了書房。進來後,他盡量不往他死去的哥哥那邊看,用力咽著口水,目光也是左躲右閃的。

“我們在這裏幹的也算是恪盡職守,”老先生把語氣放輕了些,“你一定要合作。福爾摩斯醫生!”

英國人眨眨眼睛。 

“你應該能夠證明我說的話。你知道的,在沃斯奎瓦的警長趕到之前,我們必須在此堅守。至於警長何時能到,這可說不定。這期間警長已授權給我對重大犯罪展開調查,但卻無權埋葬死者的屍體。那必須是在合法的驗證之後。你能理解吧?”

“你是說,”馬克·澤維爾用粗啞的聲音說,“他——他就得一直這樣?上帝呀,人——”

福爾摩斯醫生站起身來。“還好,”他語氣平穩地說,“我們——實驗室裏有一個冰箱,我們得對用於試驗的培養基嚴格控制溫度。我認為,”他不知怎麽說下去,“我們——可以利用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