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塵埃落定(第4/14頁)

“普勞蒂醫生曾明確表示,傷口肯定流了許多血。而且我也已找到了弗倫奇夫人中彈時的確切位置,就是在這個位置上,她心臟裏的鮮血噴湧而出!於是我開始設想當時的情形。書擋當時應該放在桌子的另一端,正對著我現在的位置,那麽,血一定從我現在站著的方向流過去的。如果我們假設弗倫奇夫人是站在這兒被槍殺的,第一顆子彈擊中了腹腔上方的心前區,那麽,血肯定噴射到了玻璃桌面上,然後順著桌面流到書擋下,浸透了毛氈。於是,她倒在了椅子上,身子向前傾去,這時,從同一方向又射來了第二顆子彈,正擊中她的心臟。這個傷口也流了些血。只有距離桌中央較近的那個書擋沾上了血汙。整塊毛氈血淋淋的,所以兇手不得不將它揭掉,另換一塊新的。他為什麽要隱匿這一犯罪痕跡?我稍後將做出解釋。至於那塊新毛氈的不同顏色——在人造光線下很難真正地辨認清顏色,這要比在日光下困難。有點光學常識的人都知道這個道理。在晚上,這兩種綠色看上去無疑是相同的,但在陽光下,我一眼就看出了它們的差異

“諸位現在應該明白了吧,我們就是這樣推斷出了弗倫奇夫人被謀殺的確切場所。至於殺手的位置,這可以從子彈進入身體時的角度來判斷。彈頭方向向左,而且傷口呈現鋸齒狀,這些都表明,對於受害人而言兇手站在非常靠右的一個位置上。”

埃勒裏停了片刻,掏出手帕輕輕擦了擦嘴唇。“我稍稍有些離題了,”他說,“因為有必要讓諸位認識到,我現在已掌握了確鑿的證據,它足以證明謀殺是在寓所發生的。在發現這個被動了手腳的書擋前,我對此還不能確定,盡管我曾在隔壁的牌室中找到這些紙牌和煙蒂。”他向眾人晃了晃這兩樣東西。

他把那塊釘著紙牌的木板放回到桌上。“我們在牌室的桌上發現了這些牌,當時它們就是這麽擺著的,讓人一望便知這是一局未玩完的俄羅斯‘本克’紙牌遊戲。韋弗先生證實說,前天晚上牌室還是幹幹凈凈的,而且桌上也沒有牌。這顯然意味著,那天夜裏有人在牌室打牌。韋弗先生還進一步證實,在弗倫奇一家、他們的朋友和所認識的人中,唯有弗倫奇夫人及其千金伯尼斯•卡莫迪玩‘本克’牌——實際上,母女倆對這種牌戲的癡迷已是眾所周知的事了。

“牌桌上還有一只煙灰缸,缸裏的煙蒂上標著的品牌名是‘公爵夫人’——韋弗先生再次證實,這是卡莫迪小姐的個人品牌。煙上熏有她最喜歡的香味,紫羅蘭花香。

“這麽看來,弗倫奇夫人和卡莫迪小姐周一夜裏似乎都來過寓所,而且卡莫迪小姐還抽了她那特制的香煙,母女倆還玩了會兒她們喜愛的‘本克’紙牌遊戲。

“我們在臥室的壁櫥裏找到了一頂帽子和一雙鞋。經弗倫奇家的管家昂德希爾小姐和女傭基頓小姐辨認,它們都是卡莫迪小姐周一離家時的穿戴物。謀殺就發生在周一夜裏,而卡莫迪小姐自離家後便下落不明。我們還發現,壁櫥裏少了一頂帽子,一雙鞋,這似乎表明:那姑娘脫下了自己的濕鞋帽,換上了不見了的那套幹鞋帽。

“這個問題就說到這兒吧。”埃勒裏停了一下,掃了眼四周,眼中閃著奇異的光。屋內鴉雀無聲,人們似乎都著了迷,只顧全心全意地聽他羅列那些不斷增多的罪證。

“我將提到非常重要的一點既然我已經知道了寓所是兇殺現場,那麽,問題又不可避免地出現了:兇手為什麽要把屍體移到樓下的櫥窗裏?他這麽做是出於什麽目的?他肯定是有目的的——那些精心策劃的奸詐詭計我們見多了,自然不會相信兇手是個瘋子,會無緣無故地幹出些傻事。

“第一個可能性就是:兇手轉移屍體的目的就是為了使寓所看上去不像是兇殺現場。但這和事實不符。因為,如果兇手想清除寓所中所有的犯罪痕跡,他為什麽不把‘本克’紙牌、煙蒂、鞋帽一起清理掉?確實,如果屍體沒有被發現或沒有人懷疑到發生了謀殺,那麽,即使找到這些東西,人們也不會想到有人犯了罪。但兇手不能指望永遠藏著屍體。總有一天它會被發現的,到那時,寓所將被搜個遍,紙牌、煙蒂和其他東西都將表明:寓所就是兇殺現場。

“因此,兇手轉移屍體顯然是另有原因。會是什麽原因呢?經過反復琢磨,我們得出了結論——是為了推遲屍體被發現的時間。這個結論是怎麽得出來的?很簡單,不過是動動腦筋罷了。櫥窗展示每天都在十二點整開始,這是一條不變的定例。正午之前,沒人會進櫥窗。這些都是盡人皆知的事實。如果將屍體藏在壁床裏,那麽,兇手便可以絕對放心,在正午十二點十五分之前,她是不會被發現的。這就是現成的理由——它是混沌中的一線光明。既然櫥窗弊端重重,兇手又為什麽要選它作為藏屍所?諸如此類的問題使得原本就毫無頭緒的案情變得更加復雜。現在我們已經可以確定,兇手不嫌麻煩地將屍體扛下六層樓,藏進櫥窗裏,是因為他知道,這樣一來,整個早上屍體都不會被發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