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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上班,崔鐵軍還哈欠連天,泡澡加侃大山,舒服是舒服了,但回家卻睡不著了。他躺在床上“烙餅”,閉著眼數羊都數出毛色品種了。

他剛到辦公室,見潘江海正跟徐國柱翻車呢。“你丫以後跟我開玩笑行,甭他媽拿我家人開涮。”潘江海少有這麽氣憤。

“嘿,你較什麽勁啊,這不是逗著玩兒呢嗎?”徐國柱笑著說。

“逗他媽屁,你丫是閑的,我媳婦大晚上就到看守所找我去了,還真以為我出事兒了呢。你丫損不損啊!”潘江海拍著桌子說。

“哎哎哎,怎麽了?”崔鐵軍忙過來勸。

“丫就是吃飽了撐的,嘴欠!”潘江海指著徐國柱鼻子說。

“行,我撐的,以後不跟你開玩笑行了啊。”徐國柱也變了臉,叼著煙往門外走。

“那我可謝謝你了,千萬別跟我開玩笑了。”潘江海在後面不依不饒。

“哎,怎麽回事啊這是?”崔鐵軍拽住了潘江海。

“這傻×大棍子,接我媳婦電話,說我嫖娼被抓了,害得我媳婦急了一宿。”潘江海說。

“操,那這孫子有點過分。你也別生氣,他也是喝多了。”崔鐵軍勸。

“我也不是小心眼兒的人,咱們之間怎麽逗都行,但我那家……哎……”潘江海嘆了口氣,“哎,大背頭,一會兒早點名幫我說一聲,我上午去趟醫院,開點兒藥去。”他說著就夾起包往外走。

在楚冬陽任職之後,經偵支隊就改了規矩,每天上班前要在會議室進行早點名。這樣既整肅了紀律,加強了隊伍管理,也能讓遲到的人一目了然。他這招兒挺管用,民警遲到的確實少了,精神面貌也有了起色。今天的早點名,支隊各位領導照例傳達了一些上級精神,又說了說近日的工作情況,各組就領車幹活兒了。但會後,林楠卻把崔鐵軍留了下來。

“崔師傅,洗錢那個案子檢察院已經第二次退補偵了,咱們該幹的活兒也差不多了。”林楠說。

“是啊,那個案子好弄。所有環節都查清了,人也都供得瓷實。”崔鐵軍說。

“您那邊兒查得怎麽樣了?”林楠問。

“不是跟你說了嗎?現在還在弄,那個D融寶嫌疑挺大。”崔鐵軍說。

“嗯……”林楠點頭,“現在有確鑿的證據了嗎?”他問。

“說實話,沒有。”崔鐵軍說,“但憑感覺,他們不但有事兒,而且還有大事兒。”

“是啊,這家公司不簡單啊,不但規模大、宣傳攻勢強,而且還很會利用各路的關系,就連我媳婦那邊兒也都找上了。”林楠苦笑。

“怎麽茬兒?”崔鐵軍一愣,知道這才是林楠找他單聊的目的。

“我媳婦她們單位不是搞了一個給山區孩子捐款助學的項目嗎?一直求爺爺告奶奶的,也沒多少人捐。但前兩天您猜怎麽著?這D融寶公司一下就給捐了100萬。按照一個孩子三年學費2000元的標準,他們還真幫了不少人。”林楠說。

“操,我看他們丫這是黃鼠狼給雞拜年,沒安好心啊。”崔鐵軍說。

“是啊,他們直接找到了我媳婦,就提一個要求。跟我們夫妻一起吃頓飯。”林楠說。

“你去了嗎?”崔鐵軍問。

“去了啊,為了那幫孩子我也得去啊。”林楠說。

“那你可小心點兒,別他媽讓人玩了。”崔鐵軍說。

“呵呵,那不能夠。不但我們倆去了,我媳婦她們單位的領導、同事,還有二十多個貧困學生也去了。我還讓宣傳處的小王幫我聯系了幾個媒體,一起給他們做報道。”林楠笑著說。

“行,你小子開始像你師父了。”崔鐵軍也笑了。

“您這邊?”林楠笑著問。

崔鐵軍知道,林楠是套話來了。“我這邊兒也沒落下,他們丫把我兒子鼓搗進去了,又給錢又配車,我昨天剛知道,讓兒子全部退出了。”他回答。

“您是明白人。”林楠豎起大拇指。

“別他媽跟我這兒耍心眼兒,怎麽著?你聽他們公司說的?”崔鐵軍皺眉。

“我什麽都沒聽說。”林楠正色道。

“操,行!我這算是主動交代了。”崔鐵軍笑著搖頭,“楠子,有句話我不知道該不該說啊。”他有些猶豫。

“您說,到我這兒不會有第二個人知道。”林楠說。

“按說這話不應該往台面兒上擺,但我得提醒你一句,得注意點左邊的人。”崔鐵軍暗示道。

“左邊的人”,這個稱謂挺有意思。按照政府機關開會的座次排序,“左邊的人”指的就是二把手。林楠立馬就明白了,“行,您甭說了。”他笑了笑。

崔鐵軍也點到為止,沒往下再說。

“崔師傅,雖然咱們按照法律規定,在調查洗錢案件的過程中,可以根據線索調查上遊犯罪。但您要知道,一旦主案偵查終結了,咱們就沒有理由再對其他的賬戶進行續凍。”這才是林楠要說的重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