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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鐵軍騎著自行車,在心中咒罵著鄭律師這個衣冠禽獸。但轉念一想,他也只不過是D融寶公司的一條走狗。在這個年頭,成功的概念越來越狹窄,錢、權構架成了社會地位,住廉租房的不可能與住別墅的一起探討成功。鄭律師的那些話也總是在他腦海裏回響,崔鐵軍在想著,他是否在用這種方式向其他的辦案人員撒網,自己能扛得住,但別人是否也能扛住。剛拐過管豐路,他的電話就響了。崔鐵軍停車一看就樂了,是大棍子的電話,這當不當正不正的時間,他正愁沒人聊天呢。

在市南區的青華池門口,三個老家夥聚齊了。按照徐國柱的說法,今天是讓大噴子出血,給他去去晦氣。

“你丫有什麽晦氣啊?”崔鐵軍看著他皺眉。

“操,我這晦氣大了,這麽大歲數還亂搞男女關系,我這不是給自己長臉呢嗎?”徐國柱大大咧咧地說。

“別說得那麽難聽,什麽亂搞男女關系啊,你有那本事嗎?”潘江海笑,“我問你,你結婚了嗎?沒有吧,那個娘們兒呢?不是也沒結婚嗎?人家結了婚的在外面搞才叫搞破鞋,你們這是健康純潔的戀愛關系!”

“操,你這麽一說還真是,我這是健康純潔的戀愛關系。”徐國柱也不嫌害臊。

“別他媽嘚瑟了,要不要臉啊。”崔鐵軍說。

“哎喲,怎麽著?你也氣兒不順?”徐國柱正愁沒有同病相憐的,笑著問。

“我心裏舒坦著呢,餓了,先扒拉兩口。”崔鐵軍說。

老三位沒去遠地兒,就蹲在澡堂子門口兒的一個小食攤兒旁,灌腸兒、肉串外加啤酒,不到五十塊錢就糊弄飽了。完事後,一個個挺著肚子就直奔澡堂了。

青華池是B市的老字號,裏面還保持著老傳統的樣子。一進去夥計就大聲吆喝,領手牌兒、脫衣服、拿毛巾,連泡帶搓,沖完了休息區一躺,泡壺熱茶比活神仙都美。徐國柱站在池子邊做了個全身伸展,一躍就跳了下去,濺了旁邊幾位一身水。潘江海沖那幾位笑笑,指了指徐國柱的腦袋,幾位才沒跟他較真兒。

“哎……要說泡澡還得來這兒啊,舒坦……”徐國柱在池子裏躺成了一個“大”字,“我前幾天覺得渾身發皺,就到家門口兒的一洗浴去泡澡。結果剛進去一小崽子就過來問,‘大爺,您上樓玩玩嗎?冰火、毒龍、螞蟻上樹全他媽有……’”

“這不是菜名兒嗎?”潘江海在池子對面問。

“你別給我扯,你們丫搞預審的什麽不知道。”徐國柱撇嘴,“你接著聽我說啊。我一看是臟地兒,就說不去,想洗洗就走。嘿,你猜那小崽子跟我來了句什麽?”徐國柱自問自答,“丫跟我說,後面出租房裏還有歲數大的,幹一下五十。我操他姥姥的。”

“哈哈哈哈……他真拿你當老大爺了。”崔鐵軍也笑了。

“這幫孫子,給我氣得啊。”徐國柱說著就往身上撩水。

“後來呢?你丫肯定上樓了。”潘江海說。

“扯,你不嫌臟我還嫌臟呢。哥們兒瞄了個空,拿手機給治安支隊的章鵬打了個電話,那幫小兔崽子還挺利落,不到十分鐘就到了,連鍋端。二十多對兒,一下這個月的數兒就完成了。到現在還追著我屁股後面說要碼一頓呢。”徐國柱自豪地說。

“你就別吹了,你肯定沒給人家結洗澡錢。”崔鐵軍撇嘴。

“哈哈,還真沒結。”徐國柱說完,三個人又笑了起來。

“哎……咱們要還像章鵬那幫小子那麽年輕,該多好啊……”徐國柱嘆了口氣。

“是啊,這輩子也不知道怎麽糊裏糊塗就過去了。”崔鐵軍也感嘆。

“嗨,瞎活著唄,日子就是強奸犯,幹你一天是一天。”潘江海說。

“呵呵,你丫真行,一張嘴肯定下三路。”徐國柱被逗樂了,“哎,你聽說過襄城有一位因為吃餃子不蘸醋讓警察抓了的事兒嗎?”徐國柱說,“那是個真事兒,據說當年嚴打的時候,幾個襄城的警察到飯館吃飯,正吃著呢,突然看見旁邊一位吃餃子不蘸醋,慌裏慌張的,心想估計有事兒,就亮證給他弄回去審查了。結果預審問了半天,這哥們兒是一點兒事兒沒有,吃飯發慌是因為要趕火車。”

“哎……那時警察權力大呀,但那幫人也是胡來。”崔鐵軍泡得冒汗,把身子往上提了提,“要擱現在,估計都得脫衣服滾蛋。”

“是啊,現在當警察就是當孫子,是個人就敢跟你較勁。”徐國柱說。

“其實呀,我倒覺得這是法律的進步。”潘江海接過話茬兒,“那個時代也有點胡來,你們還記得嗎,還曾經有段時間為了‘充數兒’弄了個‘預謀搶’。巡邏民警在街上看見一拿著西瓜刀的,問你拿著幹嗎呢,是不是想搶劫啊?對方只要說是,甭管是不是氣話,馬上給撅到車上拘了,都他媽是‘數兒’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