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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騎著哈雷摩托車上班的國會議員要彈劾一個曾經中槍受傷的聯邦法官,這個故事可謂賣點十足,媒體界的眾人都想從中分一杯羹。

隨著時間漸至中午,我驚恐地看到雅各布斯的聲明稿件和伯德的發言視頻以鋪天蓋地之勢遍布有線新聞和互聯網,散播速度之快堪比八卦醜聞。許多數年沒有聯系的來自大學、法學院和參議院的朋友,紛紛發來電子郵件或短信,要麽是為了表示精神和道義上的支持,要麽是有記者聯系他們,於是他們想問我該如何回應。富蘭克林議員也打過兩次電話。

我不加理會,讓所有電話都轉到了語音信箱,包括艾莉森的電話。她的電話是我最不想接的。可是,一味的回避對她來說顯然不起作用。她打了五六次之後,我終於接起了電話。

“喂。”我說。

“噢,天哪!你為什麽一直不接電話?”她尖聲說道。

“我很忙。”我生硬地說。

“你應該看到那個……那個……”

“新聞發布會?”

“嗯,對,就是那個號稱新聞發布會的東西。那個蠢貨真的可以這麽做嗎?站在那兒指責你,說……說你……”

“說我被賄賂了?顯然他可以。而且如果你仔細想想,某種程度上而言,我確實被賄賂了。只不過原因跟他想的不同罷了。”

“但他真的……我是說,他有權讓人彈劾你嗎?”

“聽著,你只要操心薩姆就行了。我的工作我自己操心。”

這時,我隱約聽到了家裏的電話鈴聲。

“估計又是記者打來的。”她說,“他們一直沒完沒了地打電話。我本來以為咱們家的電話號碼是不公開的信息。”

“記者總有辦法搞到電話號碼的。”

“那地址呢?他們會不會直接找上門來?”

“我覺得應該不會,他們也許會搞到我們的郵箱編碼,但是找不到具體的地址。”

在“那起事件”發生以及我出任法官後,我就采取措施,在一位國安部朋友的幫助下,確保我們的家庭住址不出現在任何公開記錄上。但願這個措施有用。否則,如果我們家車道上停了一排新聞采訪車,不知綁匪看到以後會做何感想。

“如果真有人找來了,我該怎麽辦?”她問。

“告訴他們這是非法入侵,讓他們滾開。”

“你……你能不能回家?如果你在的話,我會覺得好受一些。”

“我現在被困住了,有點兒走不開。”我說著,將目光投向了窗外,“而且,萬一有記者跟蹤我回去,那就麻煩了。不如你跟薩姆去媽媽家吧?或者去凱倫家?收拾點兒東西,到她們那裏過一夜,或者多待幾天也行。”

這樣一來,他們就不會被記者騷擾了,我也不用再跟她說話了。而且,有家人在身邊,她就沒法跟保羅·德雷瑟私會了,對嗎?吉娜或凱倫總不會放任她去做這種偷偷摸摸的事吧。

“好吧,我覺得我們……嗨,寶貝,”艾莉森的語調中突然變得非常溫柔,“我在跟爸爸打電話呢。”

薩姆顯然走進屋了。我能聽到他在說話,但聽不清他說的是什麽。我只能聽清艾莉森的話。

“沒有啦,寶貝,媽媽很好。”

他又隱隱約約地說了些什麽。

“你真是個超級貼心的小男子漢。你先下樓去看個電視節目,怎麽樣?等跟爸爸聊完以後,我馬上就去給你做個玉米熱狗。”

她沒再說話,估計是等著薩姆離開房間,然後她小聲地說:“他說我看起來很不安,問我是不是還好。”

“這孩子真的很愛媽媽。”我說著說著,不禁哽咽了。無論現實多麽殘酷,無論自己多麽難過,薩姆依然關心著媽媽。

艾莉森繼續小聲說:“斯科特,我已經覺得六神無主了。萬一有記者發現……發現你這個判決背後的真正原因,那該怎麽辦?”

“不會的。唯一知道實情的人就是綁匪,他們總不至於也開什麽新聞發布會吧。”

“可萬一有記者跑到學校去,發現我們不讓孩子去上學怎麽辦?萬一我姐姐被記者堵在路上,結果為了捍衛你便決定把真相說出來,又怎麽辦?”

“噢,天哪!你必須得告訴她們,什麽都不能說!絕對不能——”

“我知道,我知道。我的意思是,要保守秘密太難了,記者會使出渾身解數來打探的。這……一切都失控了!”

你才發現嗎?這句話差點兒就脫口而出。然而,一句輕蔑的話並不能解決任何問題。最後,我還是決定將實話實說。

“聽著,我知道此刻你想讓我給你一些安慰和勸解,但是我做不到,因為我自己都不得安寧,你明白嗎?你說得對,一切都失控了,其實這段時間一直如此。我——”

我本來想說我們無能為力,但是我突然產生了一個想法:她現在才為事態失控而感到驚慌失措,是否因為之前的一切都在她的掌控之中?因為她和保羅之前沒想到會有這種暴露的風險?想到這裏,我便改了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