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第2/3頁)

“好。”我一邊答應,一邊仍在努力地消化這些突如其來的新情況。

雅各布斯和吉思都是強敵,而拜爾斯是我目前可以用來抵抗他們的主要防線。按照前面提到過的《司法行為規範與失職處理法案》,只有首席法官才有權決定是否要成立特殊調查委員會來進一步處理對法官的投訴。所謂特殊調查委員會,基本上就跟西班牙宗教裁判所[6]一樣,只不過是由一群法官組成而已。特殊委員會將調查意見上交至美國司法會議,後者的成員也都是法官,他們經過投票決定是否將該意見移交至國會。

或者,首席法官也可以駁回投訴,以息事寧人。這是我迫切需要的結果。我必須得編出一個能觸動他的故事出來。

“嗯……我知道,這個判決非比尋常,”我試圖先讓拜爾斯相信,我並沒有喪失對事實的判斷力,“而且我也並不是經常如此。其實,我從來沒有……起碼在我的記憶中,從來沒有如此偏離量刑準則的做法。因此,我完全理解此事會引起關注。而且……您幹這一行有多少年了,傑布?”

我這樣突然叫出他的昵稱,也許顯得有些太過親密了。但是我必須讓他覺得我們是朋友,而且還是同事。

“我記得到今年十月份就滿二十二年了。”

“在這二十二年中,您坐在法官席上,是否曾有過這樣一種感覺,覺得內心深處對某人或某事產生了強烈的感觸?”

“當然。”

“那麽,也許您就能明白我昨天的感受了。我知道,在外人看來,我似乎蠻不講理。但我只是……當時,我看著被告人,”我不想提他的名字,免得讓拜爾斯覺得我太感性,“我被他的……真誠深深地打動了。他說……”

我頓了一下,突然想到拜爾斯也許會查看庭審記錄,那麽他就會發現斯卡夫朗根本沒說幾句話。

“他說的並不多,但他說話的樣子令人十分感慨,”我繼續說,“有一種……難以言明的感覺。這個人身上有一種實實在在的真誠,傑布。我覺得如果能再給他一次機會,他一定能……”

這話實在是站不住腳,連我自己聽著都不信。我得抓緊扭轉局面,把故事編得像樣一點兒。

“我明白這個人已經有過很多次機會了。但是,在他身上有某種令我深感觸動的特質,讓我不禁想起了……唉,他讓我想起了一個故人,那個人獲得了第二次機會,並且因此改變了人生。”

“那個人是誰?”拜爾斯問。

“噢,這無關緊要吧。”

“嗯……我倒覺得這一點挺重要的。這就是為什麽人們有時會不理解我們所做的決定,有一些看似客觀的事情的確會變得非常主觀。”

拜爾斯顯然產生了興趣,我簡直都能感覺到他正在貼近電話聽筒。機不可失,時不再來,我得趁熱打鐵,順勢把這個話題展開。沒錯,傑布,別人不明白這份工作有多麽艱難。我們法官也是有血有肉的人,不是自動售貨機。

“說起來,也是陳年往事了。他是我在工作中遇到的一個年輕人。當時,我還在富蘭克林議員的辦公室就職,那起槍擊事件也還沒發生,”我拼命從自己那過去的悲慘中榨取博人同情的部分,拜爾斯肯定也知道我當年中槍住院的事,“議員鼓勵我們積極參加社區活動,於是我便自願擔任了‘青少年會[7]’的導師。我負責輔導的那個年輕……”

“他叫什麽名字?”拜爾斯問。

我的大腦突然一片空白。我趕緊翻開放在桌角上的文件,這是一份集體訴訟案[8]的訴狀。原告名單的第一個名字是“凱斯·埃克頓”。

“凱斯。”我說。

第二個名字是“羅德尼·布魯姆恩薩爾”。

“凱斯·布魯姆。”我接著說,“他是……他是一名非常優秀的運動員,橄欖球打得很好。但是,他在阿納科斯蒂亞[9]的一個街區裏長大,那裏很混亂,常有年輕人誤入歧途。他惹了事兒,被警察抓起來了。當時他已經年滿十八,不再是未成年人了。我和凱斯談了很多,他也明白事情的嚴重性,於是我勸他在庭審時對法官坦誠地講出心裏話。我覺得,任何明眼人都能看出來,對於凱斯來說,那一刻是人生的十字路口,不同的方向決定著不同的命運。而那位法官,他……他寬恕了凱斯,盡管這有違量刑準則。最終,免遭牢獄之災的凱斯憑借橄欖球特長獲得了大學的獎學金。現在他在一所高中工作,擔任數學老師,同時兼任校橄欖球隊的教練。他憑借自己的力量,改變著孩子們的命運,做了許多好事。我向您保證,如果他當年進了監獄……”

“那他學到的東西跟在大學裏學到的就截然不同了。”拜爾斯突然插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