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掛掉電話,翔子不由得撇了撇嘴唇。

她沒想到那個女人會打來電話,本以為那女人絲毫沒有察覺有介和自己的關系。也許是有介不留神說走了嘴,他的缺點就是太過老實笨拙。讓她感到幸運的是,小夜子在告訴警察前先想到來找她。如果小夜子已告訴警察,翔子就無處可逃了。

看來只有幹掉她了——翔子下定決心。她覺得這樣做再自然不過,也找不到任何理由讓那女人活下去。

怎麽殺呢?她想象著小夜子走進房間後的情景。無法下毒,槍也沒了。再說,如果在這裏開槍,一定會被鄰居聽到。

她想象著讓小夜子坐在椅子上,趁其不備從背後勒住其脖頸。可她忽然想起曾聽說,人被勒死時多數會失禁,便放棄了這個計劃。她可不想把房間弄臟。要是這樣,用刀恐怕也不好,但據說只要捅進去後不向外拔,就不會出很多血。

想到這裏,翔子輕拍了一下手,拉開梳妝台的抽屜。那裏放著一把折疊刀,刀刃長約二十厘米。這是她從死去的日浦有介的衣服口袋裏找到的。她畢竟愛過這個男人,想拿他的遺物作紀念,可現在才意識到還有更重要的原因。

這是一把刀,一件可用來戰鬥的武器。雖然有介死了,但那時,她本能地感覺到,戰鬥還遠遠沒有結束。翔子決心就用這把刀結果小夜子。讓那女人死在有介的刀下,也算遂了她的心願。

她把刀收好,化起妝來。既然是和日浦小夜子見面,自然要比平時花更多心思。翔子猜想,小夜子來這裏時一定會刻意濃妝艷抹一番,從而向翔子炫耀自己多麽美麗,告訴翔子正因如此有介才選擇了她。開什麽玩笑!翔子想,她再也無法忍受被那種女人瞧不起——這樣備受矚目的我怎麽會被一個庸俗土氣的女人蔑視!她絕不容許這種事情發生!

翔子花了一個小時才化完妝,接著又打開所有衣櫃門,開始挑選今晚的衣服,選定後又花了好長時間選好配飾。當一切準備妥當時,距約定時間已很近了。她站在鏡子前認真檢查。她可不想在那個女人面前露出任何瑕疵。

她再次拿出那把刀,彈出刀刃。刀刃上泛著明晃晃的光,像要把她的精神盡數吸走。她想象著將它刺進那女人胸口的感覺,心中沒有恐懼,反而感到一陣快感擴散到全身。

忽然,她拿刀的手開始顫抖,無法控制。她撇了撇嘴唇。怎麽偏偏趕上這個時候!

她走到洗手池邊,拉開置物架最下面的抽屜,拿出一次性注射器和一個折得很小的銀色紙包。紙包裏有些無色粉末,容量只有一個挖耳勺大小。她拿起旁邊的礦泉水瓶,倒出半毫升水把粉末溶化,然後吸進注射器,注入左臂根部。她從不在胳膊上打針,那樣留下的針眼容易引起別人注意。

藥立刻見效了。翔子打針時故意放慢速度,這樣可以更好地感受擴散至全身的快感。她頭腦清醒了,神經也敏銳起來。

這種藥是為翔子特別調配的。幾年前,她開始使用這種藥提高競技能力,而現在她要憑借它開始全新的人生。退役後,她仍與仙堂保持聯系,從他那裏獲取這種特別藥物。可後來她意識到應該逐漸擺脫對藥物的依賴,因為仙堂已經死了。殺仙堂的那一刻,她就做好了心理準備。藥物到底意味著什麽?她站在客廳裏,邊眺望著窗外東京的夜景邊思考。的確,藥物幫她實現夢想,帶來榮譽,引領她走進富麗堂皇的世界。但她也失去了許多。可她一直覺得有失必有得,只要理想能夠變成現實,再多的犧牲也是值得的。對於這樣的選擇,她從未後悔過。

而她的母親,那個為她作出選擇的人,反而陷入深深的懊悔。得知翔子退役後仍然使用藥物時,她母親終於意識到自己做了無法挽回的事,感到極度痛苦,於是在一個雨天撞向卡車自殺身亡,並在翔子的房間裏留下遺書,囑咐她:“別再用藥了。”

翔子那時覺得媽媽並沒做錯,為什麽要自殺呢?正是因為媽媽,她才成為最優秀的體操運動員。

“我絕不認輸!”翔子望著夜色下的東京,暗暗發誓。好不容易才爬到這個位置,她不想毀掉自己。她要繼續向上爬,不允許任何人阻礙!

她要除去日浦小夜子,那樣一切都會順利進行下去。

電話響了。

時鐘指向八點五十八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