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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夜子邊走向公寓電梯間邊心中暗忖,居然真有人住得起這樣的地方。入口就像酒店大堂,寬敞的前廳天花板上吊著水晶燈。小夜子難以想象,這樣富麗堂皇的地方竟然也和自己住的地方一樣都叫公寓。

雖然佐倉翔子住在這樣高貴優越的環境裏,但小夜子覺得沒必要自卑,因為翔子和有介一樣,都背負著沉重的罪孽。

小夜子是在一年前知道有介和翔子曾交往過的,那時她剛結婚,告訴她的是丹羽潤也。

“就算是有介,以前也有過女朋友呢。”

那天潤也到他們的新家來玩,有介不在身邊時,他借著酒勁告訴了小夜子。小夜子巧妙地問出了女方的名字——前體操運動員佐倉翔子。她聽到這名字時並不意外,只是在想,運動員果然會相互吸引。

可是當小夜子問起他們相識的過程時,丹羽潤也卻吞吞吐吐起來,還再三懇求小夜子不要把他的話告訴有介。

小夜子以前也有過戀愛經歷,根本沒想追問有介的過去。她從沒對有介提過翔子,但當翔子出現在電視上時,她偶爾會評價其穿著和妝容,然後暗暗觀察有介的反應並樂在其中,就像調劑生活的小小惡作劇。

但當昨天找有介的電話打進來時,小夜子忽然意識到這個名字。電話中的女人自稱木村翔子,還留下了聯系電話。她立刻想到佐倉翔子,於是給以前工作的出版社打了電話,請同事幫忙查出其住址和電話號碼,結果與自稱木村翔子的人留下的號碼不一致。她鼓起勇氣撥打那人留下的號碼,才知道是酒店的電話。她察覺佐倉翔子用假名登記住進酒店。

後來,當有介把一切都告訴她時,她明白有介剩下的那個朋友是佐倉翔子,有介的刻意隱瞞進一步證實了她的猜測。剛才刑警又告訴她,剩下的那個人很可能是女人,這讓她斷定,那個人就是佐倉翔子。

小夜子來到翔子的房門前,調整呼吸後按響門鈴。過了幾秒鐘,門靜靜地開了。

“我一直在等您。”翔子迎了出來。

小夜子感覺她把自己從頭到腳打量了一番,大概在看這樣一個女人是否配得上有介。小夜子覺得翔子比電視上漂亮得多。

“晚上好。”相比之下,小夜子覺得自己遜色許多,愣了好一陣才打招呼。

翔子把她請到客廳,從那裏可以眺望夜景。沙發呈直角擺放,茶幾上放著一瓶白蘭地和幾個玻璃杯。

“您喝點嗎?”翔子問道,小夜子搖頭不語。翔子看看她的肚子,哼了一聲說道:“唔,想起來了。喝酒對胎兒不好。”

有介跟她說了自己懷孕的事情——這讓小夜子有些不快。

翔子把酒倒在杯中喝了一口,然後長出一口氣。“您要找我說什麽?”

“我想知道昨晚到底發生了什麽,你跟他在一起,對吧?”

翔子把杯子放到茶幾上,望著斜上方,連看都沒看小夜子。“看來瞞也瞞不過去。是的,我們是在一起,一起對付那個怪物。”

“我丈夫怎麽死的?”

“怎麽死的……他是被槍打死的。”

“為什麽只有我丈夫……”

“咦?”翔子把目光轉向小夜子,“這是什麽意思?”

“為什麽只有我丈夫被殺,而你還活著?”

小夜子目不轉睛地盯著有介昔日的戀人。為什麽只有他被殺?這是她最大的疑問。她想親自弄明白,所以決定不借助警方的力量,孤身來找翔子。

“那個嘛……只能說是命運的安排。”翔子微微聳聳肩,“當時他拿著槍,這你聽說了吧?那個女人朝他開槍時,他也開了槍。那個女人搖搖晃晃掉到河裏,目前好像還沒找到屍體,但應該沒救了。正因如此,才只有我活了下來。”

小夜子搖搖頭。“有介不會朝別人開槍,這一點我最了解。”

“可那時別人就要朝他開槍了,在那個時候,就算再軟弱的人都會開槍的!”翔子好像非常生氣。

看到她的反應,小夜子更加堅信自己的直覺。“不,如果有人要向他開槍,他一定先想到逃跑,而不是和對方正面沖突。他的性格就是這樣。”

“但他確實開槍了!我已經說了,肯定沒錯。”

“我認為是你向那女人開了槍。”小夜子語氣極堅決地說。

佐倉翔子狠拍桌子喊道:“你有什麽證據?”

“我就是知道。有介的一切我都了解。”

“胡說!”翔子將杯中的酒向小夜子潑去,“別以為你和有介結了婚就可以這樣得意。你知道什麽!我和他才是把靈魂賣給魔鬼的患難之交,那魔鬼就是興奮劑。我比你更了解他的一切!”

“既然是患難之交,為什麽扔下他不管?”

“什麽?”

“警察說,雖然有介腹部中槍,但如果及時送到醫院也許有救。你卻把他扔在那裏,自己逃跑了。到底為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