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麥當勞停車場。她把第三個漢堡遞到嘴邊時,聽到旁邊的車裏傳來了新聞,那是九點的整點報道。

“發生在昨日山中湖火災現場的警察被害一案的受害者——吉村巡查的守靈儀式在甲府市××寺舉行,現場聚集了很多吊唁者。目前,兇手仍然下落不明,警方將繼續調查取證並尋找目擊者。接下來,向您報道日前被揭發的高爾夫球場貪汙案……”

播音員的話她能聽懂百分之八十以上,她的日語還是不錯的。但單憑這則消息,她無法判斷警方的調查進展到了什麽程度。

讓她不明白的是“守靈”這個詞,從通篇內容看,好像和“葬禮”的意思差不多,反正她對這些沒有興趣,沒再多想。

自從殺了那個警察,從“牢籠”裏逃出來,她便潛入附近一棟無人居住的別墅。她的目標是衣服。逃出來時,她身上穿著長袖緊身衣和訓練服,這樣一副打扮走在外面實在危險。

那是一棟小木屋一樣的別墅,停車場裏沒有車,估計沒人居住。她轉到房子後面,打破玻璃闖了進去。

屋子收拾得很幹凈,寬敞的起居室裏擺著木質桌椅,廚房的洗碗池光潔如新,所有餐具都放在櫥櫃中。

她沒有去翻冰箱和食品櫃。被關在健身房時,她可以靠常備的營養食品CalorieMate充饑,所以並不餓。況且她還帶著仙堂留下的錢,可以隨時買到食物。

她來到二樓臥室,將壁櫥逐一打開。裏面放的凈是日常生活用品,沒有衣服。

她又來到地下室,那裏被當成儲物倉庫。一輛放在角落的自行車引起了她的注意。這是一輛山地車,前後分別有三擋和七擋變速,但是車輪並不粗。車主似乎沒有區分野外模式和一般道路模式,一直使用萬能擋。

她試著把車舉了起來,重量大約有十二三公斤,騎上去感覺車座有些低,但三角架大小剛好。她下了車,迅速調整車座高度。在打氣時,她看到屋子一角的筐裏散亂地放著一堆衣物,包括三色連帽風衣、藍色短褲、騎行手套、運動眼鏡和一頂紅色運動帽。

她脫下訓練服,把短褲和連帽風衣套在緊身衣外面。衣服的主人或許是個很高的男人,但這衣服對她來說仍有點小。她又戴上運動眼鏡和帽子。

墻上掛著一個小背包,她走過去翻了翻,裏面有張附近的地圖,標記著徒步旅行和自行車郊遊的路線。她把地圖塞進風衣口袋,把脫下的訓練服放進背包背在身上。準備妥當後,她扛著自行車上了樓梯。

走出別墅時,天還亮著。她憑著對地圖的印象,慢慢蹬起車來。

她選擇的路線是從三國嶺至明神嶺,然後直通靜岡縣的小山町。其實,對於幾乎不認識漢字的她來說,那些字沒什麽意義,選擇這條路線是因為它與國道相連,而國道通向東京。東京——那是她能看懂的為數不多的地名之一。“TOKYO”,是的,闖入別墅的那四個人,他們的住址都是以“東京”開頭的。

出了山中湖,很長一段路都是上坡。她腿部強健的肌肉伸縮自如,就像那坡道根本不存在一般。前方偶爾會出現幾個蹬車的年輕人,不一會兒就被她輕易拋在身後。

當她超過兩名車手時,其中一個男人喘著粗氣說道:“天啊!那是什麽?這麽快!”

過了三國嶺後幾乎都是下坡,道路鋪得很平整,山地車一路輕快地飛馳,似乎成了她身體的一部分。在她的右側,富士山的輪廓漸漸顯露。

快到國道的時候,天色漸漸暗了下來。二四六號國道車流量很大,自行車很難騎行。盡管如此,當她騎車超過汽車時,車內的年輕人都不由發出一片驚嘆聲。

太陽落山以前,她到了一個稍大的鎮子。那裏有一個小車站,站旁就是便利店。她進去買了些吃的,這是她到日本後第一次自己買東西。店員是個中年女人,看到她時面露驚訝。

那晚,她在附近找了一個木材倉庫將就了一夜。雖還是九月,可夜裏已有些冷,她拿出訓練服蓋在身上。

第二天一早,她再度出發。從別墅拿的那張地圖上已沒有這一帶的標記,但她仍毫不猶豫地沿二四六號國道一直向東。

可是沒多久她便走錯了。在松田町岔口,她離開了二四六號國道,進入通向小田原的二五五號國道。

太陽的位置讓她意識到自己走錯了。因為一直向東走,上午太陽應該是在正前方,可她發現太陽已到了左面,而且左側一直綿延著海岸線。

當她覺察的時候,道路序號已經變成了一三五。如果她帶著地圖,而且認識足夠多的漢字,她就會知道自己正進入伊豆半島,再往前走一點就是觀光勝地熱海。

她在沿路的餐館買了兩個熱狗,吃完又去了趟衛生間。迎面開過的卡車的司機看到她,不由得嚇了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