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吉村巡查的守靈儀式在他甲府老家附近的一座寺院裏舉行。紫藤系著在甲府車站附近的商店裏買的黑色領帶出席了儀式。連同局長在內的主要官員會參加第二天的葬禮,但他實在無法等到那時。他想早一點向死者懺悔,並發誓要盡快抓到兇手。

負責接待的是一個二十幾歲的青年男子。不光是他,隊列中站在紫藤前後的都是那個年齡段的青年。聽他們說話才知道,這些都是吉村高中和大學時的朋友。紫藤再一次意識到吉村竟如此年輕,這讓他深感痛心。

進香時,他見到了吉村的父母。他們看上去還很年輕,也就五十歲左右。站在兩人旁邊的可能是吉村的妹妹,一直用手絹捂著眼睛,像人偶一樣一動不動。

進完香,紫藤被帶到一個準備了壽司和飲料的房間。吉村生前的好友都坐在那裏,語調沉重地說著什麽。紫藤坐下來,聽到身旁的一個年輕人說:“警察還是很危險啊。”另一人附和道:“雖說是因公殉職,可人已經死了,還有什麽用呢?”紫藤只喝了一口啤酒,便走了出來。

在車站等電車時,他發現有人走來,擡頭一看,卻見山科微笑著站在身旁。

“組長……您不是明天嗎?”

“我和那些大人物可不一樣,白天哪能不待在調查總部呢。”

山科邊說邊從右手裏抽出一片口香糖遞給紫藤。最近他正在努力戒煙,而紫藤一直都不抽煙。

“哦,不了,謝謝。”紫藤輕輕揮揮手,嘆了口氣,“死者是年輕人,守靈和葬禮更讓人感到難過啊。”

“你這家夥,這麽年輕,怎麽凈說些老氣橫秋的話!”

“他父母多大年齡?剛過五十?也許快六十了。看到兒子步入社會,剛可以喘口氣啊。”

“那也不會因此更傷心的,對於父母來說,不管是剛出生的嬰兒夭折,還是人到中年失去兒子,心情都是一樣的。”

“他們一定後悔讓兒子當警察。”

“紫藤,”山科望著遠方說道,“別想了,想也沒用。”

紫藤聳聳肩,臉上露出一絲苦笑。

“他好像曾經是個醫生啊。”

“您說的是……”

“仙堂。”

“啊……是的。好像祖上幾代務農,父親做了醫生。受他的影響,仙堂也選擇了醫學。”

今天,紫藤去了仙堂的出生地松本市。原來的住宅早已換了主人,但附近仍有人記得仙堂家。聽他們說,大約二十年前那裏開過一家醫院,後來院長夫婦相繼去世,不久醫院也被拆掉了。

“仙堂為什麽沒繼承醫院呢?”

“不清楚。聽那裏的人說,早在醫院倒閉前好幾年,他就離開家再也沒回來,可能是出國了。”

“出國?去了哪裏?”

“那就不知道了。”

正在紫藤搖頭的時候,電車進站了。兩人上了車,見車上很空,便並肩坐下。

“至於去了哪裏,只要進一步調查就會弄清楚。哦,對了,我聽在那片別墅區調查的人說,有個負責清潔凈水槽的公司提到了一件怪事。”

“什麽事?”

“那個公司的人每三個月會上門為客戶檢查一次凈水槽。今年夏天去那棟別墅時,看到了一個奇怪的人影。”

“奇怪的人影?什麽樣的?”

“好像大得出奇。因為那個人很快躲了起來,沒看清楚。據說身高至少有一米九,但不知是男是女。”

“應該是男的吧。”紫藤根據常理推測。

“除了清潔公司的人,沒人見過那個大個子。我想或許就是拘禁在那棟房子裏的人。”

“原來如此,如果是那樣的人,殺警察也許不難。”

紫藤按了按放在西服裏兜的東西,那是參加守靈儀式時得到的一個寫著“粗品”[1]的小盒子。

“在那間健身房模樣的房子裏找到線索了嗎?”

“目前還沒找到有價值的。雖然找到了電腦和錄像機,但軟盤和錄像帶全被毀掉了,兇手想得可真周到。”

“仙堂出於什麽目的建了那樣一棟房子呢?”

“是啊,根據目前調查來看,仙堂兩年前買下那棟別墅。聽別墅以前的主人說,後面的房子本是倉庫,裏面有房間供看別墅的人居住。仙堂把倉庫改造成了現在這樣,訓練器械也是這兩年搬進去的。”

“那他的錢從哪兒來呢?那些器械每一台都要花不少錢。”

“正在調查,只能挨家去查銀行。大火燒毀了所有東西,一張存折也沒找到。”山科懊惱地說。

“聽說現場沒找到任何值錢的東西。”

“不光如此,還發現地上散落著一些畫框,但沒有發現畫,所以也有人認為是被盜了。”

“也就是說,入室搶劫的人殺了仙堂,為銷毀證據又縱火焚燒?”

“有這種可能。”山科用手指按住眼角,繼續說道,“但這絕不是一樁簡單的案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