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的晚餐(第2/9頁)

結果你已經看到了,我又一次失敗了。當倒五角星陣上最後一根蠟燭熄滅的時候,我突然有種絕望的心情。不,我並不是對重生的可能產生了懷疑,而是懷疑我的能力。人的資質有好有壞,如果單憑我的資質,會不會在有生之年都不能使寒寒重生?而因為我的執念,又會使多少像陳雨這樣的孩子白白死去?我不是一個好人,這點我很清楚。如果我放任自己繼續下去,我也不清楚自己會變成一個什麽樣的怪物。

我站在十八層樓上,俯視著腳下黑暗沉寂的城市,我想到了你。我是無法阻止自己的,讓寒寒重生的欲望七年前就已經在我心中生根發芽。隨著時間的流逝,它只會茁壯成長,促使我不斷地改進重生儀式,不斷地付諸行動。總有一天,我會被人查到,猶如一條狗一樣被槍斃在行刑場上。如果說我的結局注定了是死亡,我為何不選擇一個送我上路的人?

天才,只能死於天才之手。若是被那些自以為是的俗人誤打誤撞地抓到了我,無疑是對我最大的侮辱。於是我找你參與到了這件案子中,由著你去查,並未做任何的幹涉阻攔。至於你會不會查到我,我能不能讓寒寒重生,都是天意。只是,我沒想到你會這麽快,快得超出了我的想象。在你提出去C市的時候,我已經

信沒了。

信沒了的意思,並不是吳哥寫到這裏沒有再接著寫下去,而是“已經”這個詞占據了最後一頁最後一行的最後一個空間。再往下,沒了。

下一頁呢?為什麽沒有下一頁?撕開信封,沒有多余的信紙,低下頭仔細看了一圈,地上也沒有。我有些煩躁地按下了徐佳的手機號碼。

幾乎沒有耽擱,徐佳的聲音傳了過來,“不要這麽急好不好?獎金過幾天就會到你的戶頭上的,銀行轉賬也需要時間嘛。”

“我不是問獎金。吳哥的信都有誰看了,怎麽不全?”

“因為是證據之一,所以陳處長當著鑒證科同事的面打開過,我轉交給你的時候,也看了。你是覺得沒有寫完對不對?”

“不是我覺得沒有寫完,明明就是沒有寫完!後面的信紙呢?”

“那封信是我們的人在吳韜屍體邊找到的,打開就是那個樣子。雖然大家都覺得有點奇怪,但是經過筆跡鑒定,證實是吳韜親筆所寫。信會是那個樣子,可能是吳韜裝信的時候弄丟了,也可能是他本來就沒有寫完。徐川,其實你應該出來走走了,別老用回憶困住自己……我正在買聖誕禮物,你喜歡什麽?我順便幫你買一個咯。”

“不用,謝謝了。”我有些黯然地掛掉電話。親戚或余悲,他人亦已歌。自己不愉快,就見不得別人高興嗎?

我將信紙舉起,對著燈光觀察著上面的纖維紋路,沒有什麽異常啊……難道真的如徐佳所說,這封殘缺的信,是因為吳哥的疏忽所致嗎?

“在你提出去C市的時候,我已經”……

你已經什麽?吳哥?你要告訴我什麽?

“找到兇手了?”王進摘下眼鏡,把那本大部頭的《The Diagnostic and Statistical Manual of Mental Disorders》推到一邊,面色和善地看著我。

我點了點頭。

“那你還來找我幹什麽?”王進笑道,“我看不像道歉,也不像請教。”

我揉揉鼻子,這老先生的脾氣似乎很好,為什麽其他人說他很怪?

“先前的事不好意思了,你知道的,我們私人偵探經常誤傷別人。”

“那是因為你對心理學還處在一知半解的地步,如果你在犯罪心理學和行為心理學這兩門學科上能夠再精進一些,我想對你的職業會有很大的幫助。”

“精進一些……要怎麽精進?需要多長時間?”我有點好奇。

王進好像有點緊張的樣子,嗯,是有點緊張。他又拿起眼鏡戴上,握著雙手道:“有沒有興趣讓我指導你?大概只需要五六年的時間……”

敲門聲響起,一個模樣清秀的女生在門後探出半個身子,怯生生地道:“王教授,大家都在等您呢。”

王進一愣,“等我幹什麽?”

那女生看了看我,道:“您昨天不是說要給我們講講費希納的心理物理學的起源嗎?”

王進眉頭一皺,“散了吧,我今天沒空。”

那女生笑道:“那要不我們再等等您……”

王進霍地一下站起來,拍了下桌子喝道:“沒看到我有重要的客人嗎?說了沒空就是沒空!都給我散了!”

女生嚇了一跳,立刻從門後消失。

王進哼了一聲,坐下來嘆口氣,“讓你見笑了,這群孩子就是這麽不懂事。”

我有點尷尬,“你……有事的話,不如改天我再來拜訪好了。”

王進連連擺手,“沒事,沒事。剛才的提議,你覺得怎麽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