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度催眠

穆易對這件陳年舊案的執著遠遠超出了我的想象。接到我的電話之後,他就仔細詢問了各個轄區認識的兄弟,將上點規模的洗浴中心的基本情況都調查得清清楚楚。C市使用紅色鑰匙卡的洗浴中心一共有七家,而其中樹脂材質的只有三家。淩晨三點多鐘,穆易就打車跑遍了這三家洗浴中心,各開了一間貴賓房,拿到鑰匙卡後直接奔我住的酒店而來。

當他敲響我的房門的時候,天才剛剛有點亮光。經過簡單比較,我們確定,945這張鑰匙卡,是屬於豪仕會所的。本來穆易打算接著就去豪仕會所,卻被我攔住了。畢竟945這個儲物箱裏到底放了什麽東西,我們並不清楚,而穆易的身份只是個派出所民警,而且豪仕又不在他的轄區,就這麽貿然前去的話,總歸不妥。我隨即給徐佳打了電話,讓她早上八點帶著小卷兒一起在豪仕門口碰頭。是的,我打算借助小卷兒的身份搞一次半正式的搜查。

但就算籌劃得如此小心,到了豪仕之後還是碰了個不大不小的釘子。前台經理板著臉對身著警服的小卷兒和穆易一點敬畏之情都沒有,不依不饒地非要看搜查證。直到穆易扯著嗓子說是來查兇殺案,不是搞突擊檢查的,才不情不願地查看了住宿記錄。電腦上顯示,945號儲物箱確實在三天前已被使用,而且仍有近十天的押金尚未扣完。

我暗地籲了口氣,看來我的推斷是正確的。

在我們一行人的強烈要求下,大堂經理請示過之後,給我們安排了服務部經理帶路,前往儲物區。

我走在隊伍的最後,看到前面穆易的雙手似乎在微微顫抖。別看他一直強調說張寒案是他殺,但是有時候他大概也會懷疑是不是自己搞錯了吧。七年過去了,當初與同事們的爭執已經無所謂了吧。到了現在,誰對誰錯對他來說已經不再重要,唯一困擾他的,恐怕就是真相究竟是什麽。

儲物區到了。一排排長方形的銀白色箱子整齊地碼著,足有一人多高的樣子。服務部經理把我們領到945號儲物箱前,停下了腳步。穆易拿出鑰匙卡,屏住呼吸將卡放到了讀卡器上面。隨著吱的一聲,儲物箱的門緩緩彈開。

裏面是個黃色的小紙盒,穆易伸手拎了出來,沖我道:“好像很輕。”

我點了點頭,問服務部經理道:“你們這裏有監控嗎?”

服務部經理搖頭,“沒有,我們要尊重客人的隱私。而且儲物櫃裏一般都是放客人隨身攜帶的物品,也不算特別昂貴的東西,完全沒有安裝監控的必要。”

“那你記不記得使用這個945號儲物箱的客人長什麽樣?”

服務部經理笑道:“不記得。我們這裏有三百多個儲物箱,客流量一天有七八百人,怎麽可能記得住?”

我還想繼續問下去,穆易卻拍了拍我的肩膀,低聲道:“走。”

我沖服務部經理笑笑,轉身跟在他身後,小卷兒和徐佳兩人手拉手跟在了我後面。

“這些地方的服務生都經過培訓,什麽也不會告訴你的。”走出洗浴中心,穆易揚了揚手中的小紙盒,“找個地方打開看看是什麽。”

紙盒看起來非常普通,材質是那種很平常的包裝箱紙,唯一獨特的是貼滿了黃色的膠帶——應該是用來防水防潮的吧,畢竟是放在洗浴中心這種比較潮濕的地方。紙盒上什麽文字圖案也沒有留下,秉承了放信人的一貫作風。

“去哪裏?”我有點迫不及待,不管如何都不能耽誤晚上的約會。

“最好找個私人點的地方,這種東西如果拿到局裏或者所裏的話……”穆易瞟了眼小卷兒,沒有說下去。

“要不去你家吧。”我真誠地看著小卷兒說。

“不行,不行。”小卷兒連連搖頭,“這可是違反程序的事。其實這案子現在局裏還沒有正式啟動復查,我個人跟你們一起摻和,總不太好。你們要是發現了什麽新證據,覺得有必要讓C市警方進行配合的話,就聯系我,我會向領導匯報的。如果領導安排我協助你們,我自然會幫你們的忙。我還有事,要閃啦,你們有什麽關鍵性的進展,就告訴我好了!”小卷兒嘿嘿一笑,轉身就走。

“那就只好去酒店了。”徐佳道,“先看看這盒子裏是什麽,如果短時間內能弄明白是最好不過,要不然晚上你們兩個在酒店搞通宵,我回小卷兒那裏睡。”

“知道了!”我恨恨地回答,這孩子一再強調她不在酒店裏睡,好像在暗示我的人品有什麽問題似的。

到了酒店房間,我立刻給前台打電話找來把裁紙小刀,準備看看盒子裏到底是什麽東西。

我舉起裁紙刀,將刀尖插進兩條黃膠帶的縫隙之間,用力往上一挑,隨著啪的一聲,膠帶裂開了一道縫隙。我沿著縫隙一條條撕開膠帶,然後謹慎地將紙盒的一頭打開。一眼望去,裏面並沒有什麽東西。不會吧,花這麽大力氣,只是一個空盒子?莫非是在路上被人掉了包?我將紙盒完全撕破,攤開,發現了答案。裏邊有一個小巧的優盤,用膠帶粘在了紙盒內部,乍一看根本看不出有什麽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