塔爾博士和費舍教授的療法(第5/7頁)

“咳,儒瓦約斯太太的確是個傻子!”她大聲說道,“但不管怎麽說,歐也妮·薩爾薩費特小姐的觀點可是又理智得多了。她是位非常美麗的年輕姑娘,又特別地謙遜,她認為通常的衣裝都很不合乎禮儀,總想用跳出衣裝而不是裹進衣裝的方式來打扮自己。這很容易做到的。你只要這樣——然後這樣——這樣——然後這樣——這樣——這樣——然後——”

“老天!薩爾薩費特小姐!”十幾個人立刻喊了起來。“你在幹什麽!——住手!——夠了!——是怎麽做的我們看得很明白了!——住手!住手!”好幾個人已經從座位上跳起來,不讓薩爾薩費特小姐成為第二個梅迪奇家族的維納斯。由於從古堡大廳裏各處響起了一串呼喊或吼叫,這一目的十分有效也十分突然就達到了。

我的神經很受這吼叫的影響:不過我真的十分可憐其他客人。我一生中還沒見過理智清醒的人被嚇成這個樣子。他們一個個臉色慘白,活像一具具死屍,抖索索地坐在椅子上,害怕地嘀咕著,傾聽著,等著我聲音再次響起。那吼叫聲又來了——愈發響了些,愈發近了些——接著又響了第三次,很響很響,然後是第四次,勢頭明顯小了。聽見這吼聲確實消失了,全體人群立刻恢復了原來的神情,又和之前一樣興高采烈地談起奇聞逸事來。我壯著膽打聽那聲音到底是怎麽回事。

“不過小事一樁,”馬亞德先生解釋說。“我們都習慣了,對此根本不在意。那些瘋子不時地一起嚎叫,一個人叫引發另一個,就像夜裏的狗群那樣。當然啦,有時候這種聯合嚎叫也會同時伴隨著掙脫監禁的企圖,這時候,就會有點小小的危險。”

“那你一共關著多少人?”

“目前,我們總共只關著不到十個。”

“我猜,主要是女性嘍?”

“不,不——全是男的,而且我向你保證,還個個是壯漢。”

“真的嗎!我一向以為,大部分精神病患者都是女性啊。”

“一般來說是這樣,但並非總是如此。一段時間以前,這裏有大約二十七名病人,這一數字中女性不少於十八人。不過近來,事情有了很大的變化,這你也看見了。”

“沒錯——有了很大的變化,你也看見了,”那個朝拉普拉斯小姐的小腿上狠踢過一腳的先生插進來說道。

“沒錯——有了很大的變化,你也看見了!”一屋子的人立刻隨聲附和著。

“給我住嘴,都給我住嘴!”主人極為氣惱地說道。聽他這麽一說,全體人員立刻安靜下來,死一般的寂靜延續了有一分鐘。至於有一位女士,更是忠實地執行了馬亞德先生的命令,那長得特別的舌頭吐在嘴巴外面,順從地用雙手托著,直到晚餐結束的時候。

“那位女士,”我朝馬亞德先生傾過身子,低聲耳語道,“剛才說話的那位女士,就是裝喔喔喔的那位——我想,她不會傷人的——根本不會,是嗎?”

“傷人!”他毫不掩飾自己的驚訝脫口而出,“怎麽——怎麽,你這是什麽意思?”

“只是受了一點點刺激吧?”我說著指指自己的腦袋。“我敢肯定她並沒有受到特別——特別危險的刺激,是嗎?”

“我的上帝!你在想些什麽呀?這位女士,我特別的老朋友儒瓦約斯太太,絕對和我一樣精神正常。她是有那麽點古怪性格,但是你知道的,女人上了年紀——年紀很大很大的女人——多少都有點古怪的。”

“當然啦,”我說道,“當然啦——不過其他各位女士先生——”

“都是我的朋友和護理人員,”馬亞德先生沒讓我說下去,他端坐起身子,一臉的驕傲——“是我非常要好的朋友和助手。”

“什麽?全都是?”我問,“那些女士也都包括在內?”

“當然包括在內,”他說道,“沒有女士,我們什麽都幹不了;她們是世界上最好的精神病護士,她們有自己的辦法,她們明亮的眼睛能產生神奇的效果——有點像入了魔的蛇的目光,你知道。”

“當然啦,”我說,“當然啦!可她們的舉止有點古怪,是嗎?——她們有點怪異,是嗎?——難道你不覺得嗎?”

“古怪!——怪異!——怎麽,你當真這麽想?我們是南方人,是有點不拘小節——做事情有點隨心所欲——享受生活,以及諸如此類的,你知道——”

“當然啦,”我說,“當然啦。”

“不過,這伏涅沃葡萄酒是有點上頭,你知道——力度稍強了點——你能理解的,是嗎?”

“當然啦,”我說,“當然啦。先生,順便問一句,你是不是說,你用來取代那著名的撫慰療法的那套方法是十分嚴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