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之屋(第4/10頁)

埃勒裏猛然轉身,“老天爺,迪居那,怎麽回事?”

男孩哽咽的聲音在黑暗中近在咫尺,“我正在找怎麽出去——然後我絆到東西滑倒了!”

“喔,”埃勒裏松了一口氣,“你放開喉嚨大叫的那一聲害我以為有妖怪攻擊你呢。好啦,站起來。在這討厭的洞裏你又不是第一次跌倒。”

“可——可是這裏濕濕的。”迪居那哭著說。

“濕的?”埃勒裏向著聲音摸索前進,抓到了顫抖的手,“哪裏?”

“在地上。我滑倒的時候手上沾了一些,我的另外一只手,又濕又黏又熱熱的。”

“又濕又黏又熱……”埃勒裏放開男孩的手,在他的衣服裏摸索著找到他的微型手電筒。他是帶著那種戲劇化的奇怪感覺按下了按鈕。黑暗中,有個很不真實的東西,可是那卻是真的。迪居那在他身旁喘著氣。

這是一扇相當正常的門,一個立體的外形,低低的門楣和一個小小的門把。房門是關著的,有一些深紅色的半流體玷汙了地板,那是從門縫的另一邊流過來的。

“讓我看看你的手,”埃勒裏沉悶地說著。迪居那呆呆地看著,伸出他的小拳頭。埃勒裏把它翻過來並凝視手掌,它是深紅色的。他把它擡高到鼻孔嗅了嗅,然後他心不在焉地拿出手帕把深紅色擦掉。“好吧!這沒有油漆的氣味,呃,迪居那!而且我認為杜瓦不大可能會把東西灑在地上增加氣氛。”他安慰地說著,橫身站在玷汙的地板和一臉驚駭的迪居那中間。“好啦,好啦,孩子,讓我們打開這扇門。”

他使勁推門。門移動了半英寸,卡住了。他抿緊嘴唇再用力撞,用盡全力。有東西擋在門後,又大又重的東西。很難推動,一次只能移動一英寸……

他刻意擋住迪居那的視線,把手電筒細細的光束由門開處掃射房間內部。那是一個正八角形的房間,裏面空無一物。就只有八面墻、一個地板、一個天花板。除了他面前的這扇門另外還有兩扇門。一扇門上有個紅箭頭,另一扇有綠箭頭,兩扇門都是關著的……光束掃向旁邊他所推開的這扇門,尋找障礙物。

細微的光束照到地板上,有一個大型深色又無具體形狀的東西,完全靜止。它的臀部靠著門,彎身坐著像把折疊小刀。光束鎖定在它背後中央的四個黑色的小孔,從孔裏湧出瀑布般的鮮血,浸濕外套並順著外套流到地上。

埃勒裏咆哮著對迪居那說了些什麽,然後跪下來擡起那人的頭。是那個高大白兔,他死了。

等埃勒裏站起來時,他既蒼白又心神不寧。他慢慢地把手電筒的光掃過地面,一道血跡從房間另一頭一直通到死者,斜對面地上有一把短管左輪手槍,房間裏還充滿著濃濃的火藥味。

“他是不是——他是不是?”迪居那低語。

埃勒裏抓著少年的手臂,把他推回他們剛才出來的那間房間。他的手電筒照出他方才刮過的玻璃門。他用力一踢,玻璃應聲而破陽光隨之射入。劈開了一個足以供他通過的缺口之後,他從破碎的玻璃間鉆出,發現自己來到了一個小陽台,可以俯瞰黑暗之屋內部的中庭。一群人被玻璃破碎之聲所吸引,聚集在下方。他在售票亭旁邊找到短小精悍的杜瓦先生,他正熱烈地和一位穿著卡其服的職員談話,那是遊樂場裏的正式警員之一。

“杜瓦!”他叫道,“有誰從屋裏出來過?”

“呃?”矮小的法國人倒吸了一口氣。

“從我進來之後,快點,老兄,別傻在那裏!”

“誰出來了?”杜瓦先生舔舔嘴唇,害怕的黑眼睛往上看,“可是沒有人出來啊,奎因先生……這是怎麽回事?你有沒有——你的頭——太陽——”

“很好!”埃勒裏叫道,“那麽,他就還在這個迷宮裏面。警官,向警察局緊急報案,不要讓任何人離開,有人出來就立刻加以逮捕。有一個人在這裏被謀殺了!”

紙條裏是一個女人潦草的字跡,寫著:“親愛的安斯——我一定要見你,這很重要。跟我在老地方見面,遊樂場,星期天下午,三點鐘,黑暗之屋。我會非常小心不被看見,特別是在這種時候。他已起疑,我不知道該怎麽辦。我愛你,愛你!!!——瑪奇。”

警察局的齊格勒隊長撥弄了他的指關節之後吼著:“這是報復,奎因先生。從他的口袋裏找出來這張紙條,只是誰是瑪奇,誰又是那個‘起疑’的家夥呢?你認為是她丈夫嗎?”

房間裏到處都是光束。警察的手電筒光束彼此交叉成一個詭異的圖形,就像這房間的形狀一樣奇怪,一個警員把一個破舊的,快脫落的燈籠高舉在死者上方作為中心點,有六個人一字排開地站在一面墻前,其中五人仿佛被催眠般直愣愣地看著光束的中心點,第六個人——那個白發老人,還是倚著高挑年輕女郎的手臂——則望著他的正前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