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傳達室裏,值班警察的臉上漸漸浮現出困惑的神色。很顯然,對於足達道洋這樣的人應該如何處理,值班警察難以做出判斷。聽說大事件發生之後,經常有與事件無關的人到警察署來,聲稱是自己幹的,道洋懷疑警察把他看成那樣的人了。

見值班警察反應如此遲鈍,道洋有些發急: “您聽明白了嗎?如果今天早晨我檢查了那棵街樹,也許就能防止事故的發生。這起事故是由於我的失職造成的。"

值班警察呆呆地“噢”了一聲,指了指後邊的長椅說道:“請二位在那邊稍等一下。"然後,他拿起電話跟有關部門聯系。

道洋恚到長椅那邊坐下,石橋默默地坐在道洋身邊。

這裏很像醫院裏的候診室。走廊裏有幾排看上去很便宜的長椅。墻角接近天花板處有一台電視,正在播放交通事故的慘狀。不是電視台播放的節目,而是教育司機的錄像。除了道洋和石橋以外,還有兩個一般市民,那兩個人一直低著頭沉默不語。

二十分鐘過去了,沒人理睬道洋他們。道洋是來警察署自首的,沒想到這麽長時間都沒人理他。他們是沒能理解他敘述的事實呢,還是忙於應付事故呢?在似乎要無限延長的等待過程中,道洋想了很多。對於現在的道洋來說,最痛苦的事情就是沒人理他。

總算來了一個穿著一 身便宜西服的中年男人。那個男人有些禿頂,看上去頭腦不怎麽敏銳,所以道洋根本沒認為那個男人是個刑警,坐在那裏連動都沒動。直到那個男人走到道洋面前,說了聲

“讓您久等了”,道洋才意識到負責處理他的問題的刑警來了,慌忙站了起來。

“您就是負責檢查街樹的員工嗎?本來應該檢查的街樹沒檢查,結果那棵街樹被大風刮倒了,是這樣的嗎?”刑警首先確認事故的大概情況。

道洋覺得這個刑警思路很清晰,話雖簡短,卻說到了點子上。道洋心想,這還像個處理問題的樣子,就趕緊回答說: “是這樣的。"

刑警先後看了道洋和石橋一眼,又問:“您是員工,您是經理,對嗎?”刑警從外貌和穿戴上看出了二人的身份。道洋和石橋點頭說“是”,刑警就對他們說:“坐下吧。"

“我先確認幾個問題。你們檢查街樹的工作,是接受了市政府的委托,對嗎?”刑警從這裏人手,問了很多關於石橋造園土木工程公司的問題,全都是道洋回答的,石橋一直沒有說上話。道洋覺

得,不應該讓石橋回答任何問題,這是自己的責任。

“如果檢查了的話,能判斷出那棵街樹可能會被大風刮倒嗎?”

問了一些一般性的問題之後,刑警開始接觸核心問題了。

道洋心情很緊張,但還是平靜地點了點頭,答道: “能判斷出來。"

“那麽,是那棵有病的街樹偶然沒有被檢查呢,還是有什麽不順利的事情呢?”刑警不慌不忙地繼續問道。

對於道洋來說,確實是不順利,但是,用“不順利”是無法解釋清楚的。對於這個問題,他不知如何回答是好。

“那麽,你為什麽沒有檢查那棵街樹呢?”刑警問到了最關鍵的問題。

道洋屏住呼吸,咽了口唾沫,然後摘掉手套,把自己的手伸到刑警面前,說起自己的潔癖症來。刑警在聽道洋解釋的時候,臉上的表情沒有什麽變化,看不出他是否相信了道洋的話。道洋在忐忑不安之中把話說完了。

刑警點了一F頭說:“事情的經過我都知道了,好像有業務上過失傷害的嫌疑。十分抱歉,我們需要做一份筆錄,咱們得換個地方。”

“做筆錄?”道洋心裏有些不滿。反正要做筆錄,為什麽不從一開始就做呢?同樣的內容還得再說一遍,這不是浪費時間嗎?他心裏是這樣想的,嘴上卻沒有說出來,只是默默地站起來,跟著刑警往裏走。

石橋也站起來,想跟著一起去,刑警制止道:“啊,經理就不用去了,您回家吧。接下來我們要對足達先生進行訊問。”

“訊問?”石橋聽了這個詞,似乎受到了強烈的沖擊,全身哆嗦了一下。

道洋對石橋說: “您都陪了我這麽長時間了,就回家吧。"說完,他轉身跟著刑警向走廊深處走去。

道洋以為馬上就會開始接受訊問,不料首先是例行的搜身,大概是為了防止帶進去會引起麻煩的東西吧。負責搜身的警察把道洋渾身上下摸了一個遍,讓道洋覺得心裏很不舒服。直到剛才他還沒有什麽“進了警察署”的感覺,現在已經強烈地感到自己已經被警察當成罪犯了。

搜身之後,他被帶進了一個非常狹窄的房間,這就是所謂的訊問室吧。電視劇裏邊,訊問室的桌子上經常有台燈和煙灰缸什麽的,可這裏的訊問室裏什麽都沒有,就連紙和筆都沒有,叫人感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