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繪(第4/13頁)

離開大倉公寓步行10分鐘,我找到了位於一條叫做“南河原銀座”的商業街的榮惠房地產公司。

裏邊有3個20多歲的女職員負責接待找房子的顧客。我走近櫃台,向其中之一問道:“請問,你們是負責管理大倉公寓的房地產公司吧?”

“什麽?”女職員歪著頭,好像沒聽懂我的話的意思。

“位於中幸町1丁目的大倉公寓,3層樓。”

“對對對,中幸町的,那個公寓現在沒有空房。”說完她示意我坐下來談。

“我不是想找房子,是想打聽一下以前在那裏住過的住戶。”我沒坐,繼續站著說話。

“噢。”

“在201室住過的三宅先生。”

“請稍等一下。”女職員沖我點了點頭,轉身離去,消失在裏邊的門裏。過了一會兒,一個60多歲的男人跟著她從裏邊走出來,一看就是幹過多年不動產的老油條。

“什麽事?”老油條問我。

“我想打聽一下以前住在大倉公寓的三宅一家搬到哪裏去了。”

“你是幹什麽的?”

“我是幸町小學校的。住在大倉公寓的三宅千繪是敝校畢業生,我們正在制作校友錄,可是不知道她現在的住址。”我從大倉公寓來這裏的路上看見了那所小學。

“哦,小學校的,不過,在一般情況下,我們不能隨便透露住戶搬到哪裏去了。”老油條一邊這樣說著,一邊拉開了文件櫃,“什麽公寓來著?”

“大倉公寓,201室。”

“大倉公寓……大倉公寓……有了。”

老油條抽出一個紅色的文件夾,拿到櫃台上來。

“201室的三宅先生,有一個可愛的女孩子。”我希望千繪是個可愛的女孩子。

“201室的三宅……三宅……201室……我想起來了,那個菲律賓人!”

“菲律賓人?”我驚奇地問。

“對對對,是有個可愛的女孩子。”老油條眯縫著眼睛說。

“菲律賓人是怎麽回事?”我往前探著身子,又問了一遍。

“你不是打聽三宅嗎?三宅的太太就是菲律賓人哪。”老油條摸摸眼睛,狐疑地看看我,又看看文件夾。

“對了,千繪的母親是外國人。”我掩飾地找補了一句,接著問,“他們搬到哪裏去了?”

“對不起,這上邊沒有記錄。”老油條翻弄著文件夾說。

“三宅先生沒說過他們一家要搬到哪裏去嗎?”

“好像沒說過。對了……”

“您想起來了?”我又往前探了探身子。

“說是要關了這邊的店,搬到很遠的地方去。”

“很遠?”

“具體什麽地方,他到底說沒說我實在想不起來了。”

“千繪的母親是不是……做女招待的?”

“嗯,在菲律賓酒吧。”

“您知道那個酒吧的店名嗎?我可以到那個店裏去打聽一下。”

“店名我可不知道,只聽說在堀之內那邊。誒?小學畢業?他們搬到大倉公寓的時候,孩子有那麽大了嗎?”老油條說完掰著手指頭算了起來。

“麻煩您了!”眼看謊話就要被拆穿,我慌忙撤退。跑了很長一段路以後,回頭看看沒有人追上來,我才氣喘籲籲地放慢了腳步。

老安的太太是菲律賓人,是我連做夢都沒有想到的。他為什麽沒向我說明呢?當然,他主要說千繪,沒怎麽提到太太的事,但是不是覺得娶了個菲律賓老婆覺得很丟臉呢?我還不是一樣,在不動產公司聽到他的太太是菲律賓人的時候,我大吃一驚,可見歧視窮國的意識還是根深蒂固的。

堀之內是首都圈內有名的紅燈區,有泰國浴,也有很多酒吧。所謂的酒吧,既沒有酒也沒有菜,也沒有桌椅板凳,只有兩三個濃妝艷抹的女郎站在裏邊抽煙聊天。她們身上穿著幾乎透明的衣服和超短裙,只要客人一進店,她們馬上就會色迷迷地靠上去,浪聲浪氣地打招呼,“玩兒玩兒吧”。對,她們是妓女。堀之內的酒吧都是為嫖客提供短時間性服務的店,可以稱之為“性快餐店”。

橫濱的黃金町也是這種地方。想到這裏,我想起了江幡京,心裏一陣難過。可是,現在的我沒有時間在這裏多愁善感。我不單單是個過路人,我的目的是找到千繪的母親當過女招待的店。我走得很慢,不時四處觀望,結果被誤認為是在找妓女的嫖客,路兩邊的妓女們不停地向我打招呼。

為了躲避妓女們的糾纏,我在一個路口往右一拐,走進一家叫做“瑪布提”的店。

店裏黑乎乎,靜悄悄的,收款台也沒有人。正面掛著黑天鵝絨的簾子,好像鬼屋的入口處。我掀開簾子往裏看的時候,有人說話了。

“4點才開始營業呢!”一個推著拖把拖地的男人出現在我面前。

“請問,您這裏有外國小姐嗎?”我爽快地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