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部(第4/55頁)

“保守機密牽涉到整個大局。”南雲聲音低沉地喃喃自語著,“此項作戰,事前若無法嚴守秘密,將會徹底失敗。徹徹底底地!”

圖上演習一直持續到二十日。經過一般圖上演習、特別圖上演習之後,接著還會繼續舉行各種會議及研討會。圖上演習結束後,在聯合艦隊司令部及軍令部間,也針對夏威夷作戰計劃反復進行了更進一步的討論。與其說慎重,倒不如說是持著反對意見前來參加的軍令部在看到圖上演習的第二次結果後,對夏威夷作戰也漸漸表示能夠理解了。

大型航空母艦翔鶴、瑞鶴相繼加入,最新銳的高性能戰鬥機——零式艦上戰鬥機的配備也在進行中,整個航空戰鬥力因此產生了飛躍性的充實與提高,這也是理由之一。

九月二十四日,軍令部終於取得軍令部總長永野修身大將的認可,在這天采納了夏威夷作戰計劃。

九月 擇捉島

過了盂蘭盆節,島上的氣候便急劇地向秋天傾斜。

陽光以幾乎讓人覺得突如其來的速度在失去熱力,中午時分雖然還能感受到夏日殘留的余溫,然而當太陽一西沉,空氣中便會急劇充滿著微微刺骨的寒意。八月底時下起冰冷的雨滴,到了隔天早上,單冠山林中的綠意明顯地混雜著枯黃的顏色。進入九月,在燈舞川的淺灘,開始看得見逆流而上的鮭魚背鰭,幾年前順著燈舞川回遊到北太平洋的鮭魚,為了產卵而開始回到誕生的河川。同一時期,進入單冠山采集松茸的居民,在山腳的濕地遇到了棕熊。在擇捉島,秋天已然降臨。

當九月即將結束時,燈舞的村子裏又開始恢復了與夏季截然不同的活力,捕鯨場雖然在八月底關閉了,但取而代之的捕鮭魚活動也開始了。村子裏的男性大半受到了網捕魚業者的雇用,也有很多女性受雇從事制作鮭魚子及腌鮭魚的工作。片桐水產租用的百噸級冷凍船,下錨在碼頭附近的海面上,等待著裝滿船艙。

曾經引起單冠灣一陣騷動的那件射殺朝鮮勞改犯事件,也已經變成了老話題。直到現在,每當村民們聚集在一起時,大家還是會提及那件事,不過任誰講起來,內容都是大同小異,既沒有添加任何新的事實,也沒有表示新的見解。唯一不同的,就只有對動員的巡查數量以及所發射的子彈數量,添醋加油地說得比當時還多而已。居民談論的中心話題,早已轉移到了秋天的捕魚及舞茸【舞茸,食用兼藥用菌類,在我國又稱“灰樹花”,原產於日本北部山區。】的收成上。宣造利用廢材及漂流到岸邊的漂流木,在同樣的地方又重建了一棟小屋。那是棟跟先前一樣,屬於半地下式的可利魯式小屋。盡管有紀曾經好幾次叫宣造來自已經營的驛站一起住,不過宣造卻回答說,自己一個人會比較自在些,對有紀的邀請充耳不聞。

這個秋天的某個夜晚,驛站主建築的大門忽然響起了猛烈的敲門聲。那個時候,有紀正一如往常般,在暖爐旁一邊發呆,一邊沉浸於過去的回憶裏。

“岡谷小姐,請你出來一下!”某個男子在外面怒吼道。看他的架勢,幾乎快要把門從外面給敲破了。

“岡谷小姐,你應該還醒著吧!”

時間是晚上九點多。在這座太陽很早就升起的島上,現在可以說是深夜時分了。有紀從木椅上躍起,急忙沖到門邊把門打開。

站在外頭的人是天然孵化場的管理員,名叫室田。他就是在之前的事件中,被那名朝鮮勞改犯用木棍打傷頭的男子;當時他在當麻沼澤的湖畔小屋裏睡覺,結果被襲擊並奪走了槍。他的年紀約莫五十歲,滿臉胡楂兒,一頭亂發裏摻雜著白發,身上穿著一件狗皮背心。

室田用左手抓住宣造的脖子,右手拿著老舊的獵熊用槍——當時被那名勞改犯奪走的,或許就是這把槍吧!氣氛有些不尋常,宣造把頭壓得低低的,不肯直視有紀的臉。

室田說道:“這個家夥已經受到教訓了還學不乖,竟然又來非法捕魚!難道說,你這邊雇用的都是些小偷嗎?”

“你在說什麽啊!不要亂說別人的壞話好嗎?”

有紀雖然這樣回答著,不過她對整件事情,其實卻已經了然於心。

現在正是捕鮭魚的旺季。這時節,鮭魚會遊回自己誕生的河川,燈舞這裏也是連續好幾天,都有成群的鮭魚沿燈舞川逆流而上。它們的目的,是要在上遊的沼澤地——當麻沼澤產下魚卵。燈舞川及燈舞海濱的漁業權,是由一家位於根室,名為片桐水產的法人所擁有。實際業務方面,則是由被村裏人們稱為“船頭”的監工,接受片桐水產的委托在燈舞從事撒網捕魚。村裏大半的居民們大多受雇於那名監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