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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後的十幾年裏,仙波一直都在與社會的大潮搏鬥。事業略有小成,自己也在大潮中成為勝者的念頭,就只在他的心中停留了很短的一段時間。回過神來的時候,仙波發現自己就只剩下了身患絕症的妻子和在東玻璃買下的那幢小小的別墅。

即便如此,他也覺得自己和悅子在東玻璃度過的那段時間很有意義。失去了一切,仙波才找到了這冷靜地回首走過的路的機會。湧起在他心頭的,是對妻子的無限感激。正是因為她毫無怨言地跟著自己一路走來,才成就了今天的自己。對於節子的事,仙波也在心底無數次地道過歉。

悅子所剩的時日已經無多。仙波整天陪在她的身旁,盡可能地滿足她的心願。可是,悅子卻並沒有提出太多的要求。她告訴仙波,只要能夠親眼眺望一番故鄉的大海,她就心滿意足了。有一天,悅子說她想畫畫,畫一幅大海的畫,仙波立刻便為她買來了各種作畫工具。悅子把畫架放到陽台上,每天都堅持著往畫布上一點點地塗抹顏料。完成之後,仙波大吃一驚。他一直都不知道,原來自己的妻子竟然如此善於作畫。悅子卻說丟死人了,不讓仙波盯著那畫看。

悅子故去之後,仙波再次去了東京。他到東京去的目的,並非想從頭開始。這時候的他,心裏想的就只是如何養活自己。經由當年那些朋友的介紹,他在一家家電量販店裏開始了新的工作。

就在這時,他遇上了一個連他自己都從未預想到的人。理惠子,也就是三宅伸子。雖然當年兩人之間的關系還算熟絡,但自從仙波的公司倒閉之後,仙波就再也沒有見過她了。三宅伸子邀約了仙波,叫仙波一起去喝酒。

仙波當時也沒想太多,便立刻答應了三宅伸子。或許,他的內心之中,其實也在一直向往著當年那段無限風光的時光。吃過東西之後,兩人去了當年時常出入的那家“Calvin”。三宅伸子是個很擅長套話的女人。兩三杯酒下肚,仙波便把之前的大致經過說了出來。雖然衣著方面也能大致看出些問題來,但聽仙波親口講述過之後,三宅伸子表情中流露出了失望。她的目的,或許就是想找仙波套些錢用。

酒過三巡,仙波犯下了他這輩子最大的錯誤。在他掏出錢包準備買煙的時候,夾在錢包裏的一張照片掉了出來——那張節子給他的嬰兒照。三宅伸子拾起照片,問仙波照片上的孩子是誰。

當時仙波回答說是朋友的孩子,但這回答卻連仙波自己都覺得很不自然。看到照片上那個懷抱嬰兒的女子身上的紅葉花紋和服之後,三宅伸子說她記得自己曾經見過照片上的女子。仙波一怔,再也沒說什麽。

三宅伸子明顯覺察到了些什麽。她跟仙波說,她不會再告訴第三個人,讓仙波告訴她事情的來龍去脈。

仙波最怕的就是三宅瞎猜,然後來左右自己的話。無奈之下,他只好把一切都告訴了三宅。三宅伸子聽的時候似乎很動情。之前她說不會告訴別人的話,似乎也並非完全不可信。

聽完仙波的講述,三宅伸子起身離席,說讓仙波稍稍等她一下。沒過多久,她把一張紙放到了仙波的面前。那張紙上,寫著一串住址和電話。

三宅伸子說,上邊的住址和電話,就是節子的聯系方式。她說她給“春日”打了電話,謊稱自己是另一個當年和節子很熟的坐台小姐,打聽來的地址和電話。三宅伸子對仙波說,讓他幹脆過去看看節子母女倆。就只是見個面,也沒什麽大不了的。仙波搖了搖頭,說沒這必要,他已經把一切都深藏在心底了。說著說著,仙波再也無法控制自己,淚水順著面頰滑落了下來。或許,仙波已經喝醉了。

第二天清早,仙波便發現三宅伸子打聽節子地址的行為其實別有用心。在晨間新聞裏,仙波得知了三宅伸子被人殺害的消息。聽說了事情發生的地點之後,仙波感覺全身的血仿佛都倒流了一般。那地方,離昨天那張紙上寫的節子的住址很近。

前思後想,仙波最終還是決定給節子打個電話。他一直擔心節子會不接電話。他總有一種不祥的預感,覺得殺害三宅伸子的人,或許就是節子。

但是,電話很快就被接了起來。聽到節子一如往常般的聲音,仙波不由得松了口氣。聽出電話是仙波打來的,節子似乎有些驚訝,卻並未表現出半點的迷惑。她丈夫似乎已經到外地任職去了。

仙波跟節子講述了前天夜裏發生的事,之後又說明自己打電話來的目的,是擔心節子母女兩人會不會和案件有什麽聯系。話說到一半,仙波便發現節子似乎有些不大對勁。節子說她昨晚回家很晚,幾乎就沒看到女兒。雖然女兒肯定在房間裏,但今早卻還沒有起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