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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節子說一會兒去看看情況,仙波暫時掛斷了電話。之後的時間,漫長得讓仙波感到毛骨悚然。不安的心情讓他感覺惡心想吐,全身上下都是雞皮疙瘩。

不久之後,節子打來了電話,而電話裏講述的內容,讓仙波徹底感到了絕望。女兒刺死了三宅伸子,桌上還放著一把沾滿血跡的菜刀——節子哭著把一切都告訴給了仙波。

仙波甚至根本來不及問為什麽。等節子電話的時候,他便已經設想到了最糟糕的事態,並且下定了決心。眼下,就只能實施他之前想定的計劃了。

仙波在電話裏跟節子說,讓她把菜刀拿出來,他會想辦法處理。雖然節子有些困惑,但眼下卻已經沒時間說明一切了。兩人約好時間和地點,掛斷了電話。

仙波環視了一圈周圍。雖然他對一切都再沒有什麽留戀,但有一件東西,卻讓他感覺難以舍棄。悅子畫的那幅畫。他用包袱皮包好那幅畫,之後便出門了。

在約定的地點,仙波從節子手上接過了那把菜刀。節子似乎已經明白了仙波打算怎麽做,所以她表現得很猶豫。仙波告訴她,身為母親,設法保護好女兒,完全就是理所當然的事。

接過菜刀之後,仙波把那幅畫遞給了節子。他拜托節子好好保管好那幅畫,直到下次見面的那一天。

仙波轉身準備離開時,節子跟仙波說,讓他看看街對面的那家咖啡廳。一個留著長發、身材苗條的女孩正低著頭,坐在那家店臨窗的座位上。看到那女孩,仙波不禁感到一陣愕然。那女孩的模樣,就跟當年那個早夭的仙波的妹妹一樣。

如此一來,自己就再沒有什麽可留戀的了。“謝謝。”節子說道。

仙波從枕頭下邊拿出了一只袋子。袋子裏裝著幾張照片,他拿出了其中的一張。那照片,就是當年節子給他的那張嬰兒的照片。

他對比了一下嬰兒的照片和湯川剛給他的那張照片。孩提時的面容,還隱約殘留在她的臉上。現在的她,到底會是個怎樣的女孩呢?說話的聲音是怎樣的?仙波也曾想過,希望在自己死去之前,能夠見她一面。但仙波自己也很清楚,這根本就是個不可能實現的夢。他甚至從來都沒有奢望過。如果自己這樣做了,那麽之前所做的一切努力就全都白費了。

思緒再次回到了十六年前。當時,他住在江戶川區的一處破舊公寓裏。

當時的仙波早已算定一切,知道刑警很快就會找上門來。警方一旦查明了三宅伸子的身份,就自然會打聽到前些天,三宅伸子曾在“Calvin”裏和自己見過面的事。

果不其然,刑警很快就來了。那是一個精明幹練的男子。仙波很堅決地拒絕了刑警提出的進屋搜查的要求。他這樣做,自然就是要讓對方對自己心生懷疑。

最後,刑警雖然離開了,但仙波卻很清楚,對方其實根本就沒有走遠。他確信,那刑警一定還在附近監視著。仙波抱起包,離開了房間。他的包裏,裝著他從節子手裏接過的那把菜刀。

仙波走到附近的水道旁,探頭探腦地看了看周圍。這一切,其實全都是他演給那個跟蹤著他的刑警看的一出戲。仙波的戲大獲成功。立刻,剛才的那名刑警就向著他沖了過來。

仙波拼命地跑,絲毫沒有留下半點余力。他知道,就算自己能夠一個跟鬥翻上十萬八千裏,也是絕對甩不開刑警的追蹤的。刑警的體力,絕對不會輸給仙波。很快,仙波便被刑警一把扭住了。

逮捕、起訴,在法庭上被判處有罪。每一個步驟,都沒有任何人對仙波的供述內容表現出過懷疑。只有一個人,曾經提出過疑問。那個人,就是當初逮捕他的刑警——冢原。

當時冢原問他,為什麽沒有扔掉那個包。冢原說,逃離的途中,仙波是絕對有機會把那只包扔進水道裏去的。雖然警方之後會派人到水道裏去打撈一番,找出那只包來,但對於仙波來說,這樣做至少能夠爭取到一些時間。就是因為在包裏發現了那把菜刀,仙波才被以現行犯的身份逮捕的。

仙波堅持說,當時自己確實沒有想到這一點。他只知道拼命地逃,甚至都忘記了包裏還裝著兇器。

冢原依舊對仙波所說的話心存懷疑。但仙波卻死活不肯更改供詞。

監獄裏的生活,充滿著辛酸。但是,自己在監獄裏一天,女兒就能在外邊平穩地過上一天。一想到這一點,力量就會從心底裏湧上來。仙波感覺到,活著,是有意義的。

出獄之後,仙波去找了之前自己在監獄裏結交的一個朋友。那朋友給仙波介紹了一份廢品回收的工作。雖然薪水微薄,吃住寒酸,但只要能活著,仙波就已經感到心滿意足了。

可是,好景卻總是不長。當初給仙波介紹這份工作的男子,後來帶著公司的錢跑掉了。公司徹底破產,仙波失去了工作,只能流落街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