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T(第6/6頁)

“我想——”範潤潤嘴唇,“我不是一個很有錢的人,奎因先生。你很可能認為我是個膽小鬼,但我生活在那個魔鬼的陰影之下……”他奇異的眼睛火辣辣地放光。“我哥哥托米斯拉夫的遺囑中有錢歸我。我放棄這份遺產。我只想走開……”他話語的前後矛盾,支離破碎,使大家都感覺不舒適。

“不,安德,”梅加拉沉重地說,“如果你想逃走——嗯,你最明白。但是錢……我會預付給你。不管你去哪裏,錢都是需要的。”

“有多少錢?”沃恩懷疑地問。

“夠少的。”梅加拉冷酷的眼睛變得更冷酷,“五千美元。湯姆本來滿可提供……但安德魯加最小,在我們國家,有關繼承權的觀念被嚴格固守。我自——”

“你們兄弟中湯姆是長子?”埃勒裏問。

梅加拉的臉紅了。“不,我是長子。但我將補償他,安德——”

“嗯,那事你們樂意怎麽做就怎麽做吧,”沃恩說,“但我要告訴你一件事,範先生;你不能溜走。奎因先生對這事的考慮是對的。”

校長面色慘白。“如果你們認為他不知道——”

“他怎麽會知道?”沃恩暴躁地說,“如果那會使你感覺好些,梅加拉先生會安排把屬於你的錢給你,你可以把錢帶回去。這樣的話,如果當你不得不偷偷潛逃時,不至於身無分文。但我們能做的也僅止於此了。”

“加上我簡陋小屋裏自己的積蓄,”範咕噥著,“也是相當大一筆了。無論我去哪裏都綽綽有余了……很好。我回阿羅約。呃,斯蒂芬——謝謝你。”

“也許,”遊艇主人漫不經心地說,“你會需要更多的錢。要不我給你一萬,而不是五千……”

“不。”校長挺直肩膀,“我只要應該歸我的。如你所知,斯蒂芬,我總能為自己開辟道路。”

梅加拉畏縮著從床上爬起,走到一張寫字台跟前,坐下來,開始寫支票。安德魯加·特維爾來回走動著。既然他眼下的命運已被定了下來,他看來急於離開。遊艇主人站起來,揮了揮那張支票。

“你得等到明天早晨,安德,”他說,“我會親自為你兌換現金,然後你可以拿了錢,上路回西弗吉尼亞。”

範迅速四下裏看看。“我現在得走。我可以待在哪兒,警官?”

“我會讓州警們照料你過夜。”

兩兄弟互相對視了一會兒。“照料好自己,安。”

“你也是。”

他們的目光相遇,兩人之間無形的隔閡晃動著,幾近坍塌。但最後隔閡沒有消失。梅加拉轉開身,校長垂下肩膀,朝門走去。

當他們回到大陸上,安德魯加·特維爾走在一群警察中間時,埃勒裏拖長聲調說:“有什麽事打動了你們嗎?不,這問題是多余的,確實有什麽事打動了你們。為什麽你看起來被斯蒂芬關於特維爾兄弟從黑山逃亡的解釋弄得煩惱不安,艾薩姆先生?

“因為,”地方檢察官說,“這是荒謬的,不管世仇不世仇。沒有人會相信,三個成年人離開母國、改名換姓,只是因為一個小孩子有殺死他們的感情動機。”

“完全正確,”埃勒裏說,大口吸進溫暖的充滿松樹香的空氣,“如此正確,以致我對警官沒有以偽證罪當場逮捕他們覺得奇怪。”沃恩警官哼了聲。“它使我相信,雖然克羅薩克的故事無疑是真實的,但關於他們的背井離鄉,怕不只是由於害怕一個十一歲孩子不著邊際的報仇的話。”

“你是什麽意思,奎因?”亞德利教授問,“我不明白——”

“這非常明顯!為什麽三個成年人,像艾薩姆所說,會拋棄故鄉,改名換姓,逃往異國?嗯?”

“警察!”沃恩低聲說。

“一點不錯。我向你們保證,他們離開是因為他們不得不離開,他們是在被一種比男孩克羅薩克更直接的危險所追逐。如果我是你,我會進行一次越海調查。”

“給南斯拉夫發電報,”警官說,“好主意。今晚我就發。”

“你得明白,”埃勒裏拉長聲調對亞德利教授說,“命運總喜歡搞惡作劇。他們從一個真實的危險那兒逃走,二十年後,潛在的危險又抓住了他們。”


[1]拉丁語,意為:“再受歡迎的客人,在朋友家連待三天也會遭厭。”語出普勞圖斯的劇本《吹牛軍人》。

[2]普勞圖斯(Plautus,254-184BC),古羅馬喜劇作家。

[3]米尼奧拉(Mineloa),位於紐約長島。

[4]原指為宗教信仰而自願捐棄生命的人,喻指“長期受苦者”。

[5]捕鳥時用來引誘同類的鳥。

[6]拉丁語,“疝氣”。

[7]安德魯加的昵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