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T(第3/6頁)

“那麽,可以肯定:就算你們與克羅薩克面對面,也認不出他,是嗎?”埃勒裏突然問。

“我們怎麽能認出來?……我們三個被遺留在這世上。父母親死了。我們決定離開黑山去美國。彼此之間沒有維系的紐帶——這兒的安德魯和我沒結婚,而湯姆雖然結過婚,但他妻子死了,也沒有孩子。

“我們是個有錢的家庭,擁有的地產很值錢。我們變賣了所有的家產,使用假名,分頭來到這個國家,事先安排好在紐約見面。最後大家決定按不同的國家取名。”埃勒裏一驚,然後笑了。“我們參考了一本地圖冊,每個人任意選取了不同國籍——我是希臘,湯姆是羅馬尼亞,安德魯是亞美尼亞,因為那時我們在面貌和語言上都明明白白是南歐人,冒充美國土著人是不可能的。”

“我提醒過你注意克羅薩克。”校長陰郁地說。

“湯姆和我——我們都受過良好教育——從事我們目前的生意。安德魯總是不安分,他寧願單幹,自學了英語,最後成了名小學校長。當然啦,我們都成了美國公民。漸漸地,隨著一年年過去,由於聽不到任何有關克羅薩克的消息,也收不到他的信,我們幾乎把他忘了。他成了——至少對湯姆和我來說——一個傳說、一個神話。我們以為他死了,或是因找不到我們的蹤跡而放棄復仇了。”遊艇主人繃緊下巴,“要是我們知道……總而言之,湯姆結了婚,我生意興旺,安德魯去了阿羅約。”

“要是你聽了我的勸告,”範厲聲說,“這事就不會發生,今天湯姆就會活著。我反復告訴過你,克羅薩克會回來報仇!”

“夠了,安德,”梅加拉嚴厲地說;但在看弟弟時,他眼裏有種憐憫的表情。“我知道。而你不常見我們。你必須意識到,這是你自己的過失。如果你再多些兄弟間的情誼,也許……”

“跟你和湯姆一起,待在克羅薩克可以把我們一舉齊殲的地方?”這個從阿羅約來的人叫道,“你認為我為什麽要把自己埋在那個洞裏?我也熱愛生活,斯蒂芬!但是我聰明,而你——”

“而我不是那麽聰明,安德,”遊艇主人說,“畢竟,克羅薩克首先找到了你。並且——”

“是的,”警官說,“他是先找到了範先生。我想要把阿羅約謀殺這件小事搞清楚,範先生,如果你不介意的話。”

校長為那悲慘的回憶感到不自在。“阿羅約,”他聲音嘶啞地說,“一個可怕的地方。幾年前我的恐懼導致我開始冒稱老皮特。我感到,雙重人格會對我很有用,萬一克羅薩克找到我——”他咆哮著說,“他是找到了,”他停頓了一下,接著又快速地說,“多年來我保留著那個棚子。那是我在山裏探測一些巖洞時,偶然發現的被人遺棄的棚子。我建起帶刺的鐵絲籬笆,並在匹茲堡買了偽裝用品。在我的校長工作清閑時,我會偷偷地隔一陣子上一次山,化裝成老皮特出現在鎮裏,給阿羅約的人造成老皮特真實存在的印象。湯姆和斯蒂芬——他們總是嘲笑這種狡猾手段。他們說,這是孩子做的事。這孩子氣嗎,斯蒂芬?你現在還這樣認為嗎?你不認為,湯姆在他的墳墓裏正為沒以我為榜樣而遺憾嗎?”

“是的,是的,”梅加拉語速飛快地說,“說一下你的經歷吧,安德。”

這位舉止異常的校長在艙裏轉了個圈子,雙手放在借來的制服背後,目光迷亂。接著,大夥兒聽到了一個令人驚異的故事。

隨著聖誕節的來臨——他用一種很有特點的緊張聲調說——他意識到已經有兩個月沒以老山民的面貌在阿羅約露面了。他在這麽長時間裏不露面,很可能會讓鎮上某些人——也許是魯登治安官——來尋找這位住在山裏的老人,調查他的小屋……他指出,這對他細心維持的騙局會是一場災難。在聖誕節和他小小學校的新年假期結束之間還有一個多星期的富余,因此至少仍有幾天他可以確保無虞地扮演那隱士老皮特。以前他總是在學校放假或是周末的時候,假扮成那個衣衫襤褸的人。

“對於你不在家這事,你怎樣向克林解釋?”埃勒裏問,“還是說,你的仆人參與了秘密?”

“沒有!”範叫道,“他傻裏傻氣的,是個笨蛋。我只告訴他,我去惠靈或匹茲堡度假。”

於是,聖誕節前夕,他告知克林,他要去匹茲堡慶祝聖誕節。當晚他便離開去了山裏的簡陋小屋——自然,他所有的山民服飾都保存在小屋裏。在那兒他又變成老皮特。第二天早晨——聖誕節早晨,他早早起來,步行出發去鎮上,因為他需要食品供應。盡管那天是聖誕節,一般店鋪都關門,但他知道他能從雜貨鋪老板伯恩海姆那兒弄到他要的東西。他在早晨六點半鐘到達大公路和阿羅約大街的交匯處,在那兒,他獨自一人,發現了那釘在十字架上的可怕屍體。那個變異的T字意義立即使他膽戰心驚。他急忙趕到一百碼開外阿羅約路旁的家。後來其他人看到的屠宰場式的情景對他來說有著痛苦的意義;他立即意識到,純粹出於偶然,克羅薩克前一天夜裏來殺了可憐的克林(以為他是安德魯加),砍下他的頭,把他身子釘在了路標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