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山上的老人(第3/4頁)

“爬那個籬笆,老弟。沒有別的入口。”聲音如前,但一種新的聲調不知不覺攙了進去。

他們沮喪地看看籬笆。然後埃勒裏嘆口氣,很優雅地擡起一條腿擱在最低的一股鐵絲上。他小心謹慎地想找到一個安全的把手。

“快點,”老皮特不耐煩地說,“你倆誰都別想耍花招。”

艾薩姆在地上找到一根棍子,把它在兩股最低的鐵絲間撐著,埃勒裏爬了進去,可衣服的肩部還是被撕開了。地區檢察官笨拙地跟隨在後;兩人誰也沒說話,而那獵槍的槍口從未打他們身上離開。

他們迅速朝那人跑去,而老山民退回了棚子裏。當他們進到裏面時,艾薩姆把那扇沉重的門推上,上了閂。這是一個再簡陋不過的住所,但一雙細心的手把它打理得很妥當。地面是石頭,掃得很幹凈,鋪著席子。一個角落處是一個滿貯的食品室,靠近火爐邊是一堆碼得整整齊齊的木柴。一個臉盆似的裝置靠著後墻,在那扇獨門的對面,顯然是這山民的盥洗室;在它上方掛著一個貯備藥品的架子。臉盆上方是個小小的手壓泵;水井顯然在屋子下面。

“信。”老皮特聲音嘶啞地說。

艾薩姆掏出那張紙條。這老花眼山民依然沒放低他的獵槍;他斷斷續續地看信,兩眼從沒離開他的客人多一會兒。然而,隨著他讀下去,他的態度變了。仍是那胡子,仍是那破爛衣服,老皮特的所有外觀都沒變;但這人本身不同了。他把獵槍慢慢靠桌撐著,坐了下來,手指摸弄著那信箋。

“這麽說托米斯諾夫死了。”他說,那聲音使他們震驚。它不是老皮特嘶啞的噪音;它謙遜,有教養,是一個受過教育的壯年人的聲音。

“是的,被謀殺了,”艾薩姆回答,“他留下一封短信——你想看一下嗎?”

“請給我看看。”那人從艾薩姆手裏接過布雷德的條子,迅速而不帶感情地看了。他點點頭,“我明白……嗯,先生們,我在這兒,安德魯·範——曾經是安德魯加·特維爾。我仍然活著,而湯姆,那頑固的傻瓜——”

那雙明亮的眼睛變得呆滯,他急躁地站起來,走向那鐵臉盆。埃勒裏和艾薩姆面面相覷。一個奇怪的人,這家夥!範卸下那密匝匝的胡子,從頭上除下那濃密的白色假發。他又擦洗掉臉上的樹膠。……當他轉過身時,他已是跟從窗口向他們挑戰的那個人截然不同的人。高大,挺拔,剪得短短的黑發,一個苦行者的敏銳面孔,因艱苦而變得憔悴。破爛衣服掛在他強壯的身體上,埃勒裏想到拉伯雷[3]的那些詞語,“離譜,走調,脫節”。

“對不起,我沒有椅子給你們坐,先生們。你是地方檢察官艾薩姆,我想,而你……我想我見過你,奎因先生,審問那天你就坐在威爾頓法院第一排。”

“是的。”埃勒裏說。

這人十分了不起。當然,是個奇人。他為只有一把椅子道了歉,便走上前在椅子上坐下,讓兩個客人站著。“這是我的藏身之處。是個不錯的地方吧?”他的聲調是痛苦的,“我想那是克羅薩克幹的?”

“看來是。”艾薩姆低聲說。他和埃勒裏都為這人和斯蒂芬·梅加拉的相像感到吃驚;他們有著巨大的家族相似性。“斯蒂芬信上說,他——”範顫抖著,“他用了T。”

“是的,砍頭。十分可怕。那麽你是安德魯·特維爾!”

小學校長慘淡地笑笑。“在原來的國家是安德魯加,我的兄弟們是斯特芬和托米斯洛夫。當我們來這兒時,希望——”他聳聳肩,然後僵直坐著,雙手抓住那粗陋椅子的座部。他的雙眼像一匹受驚的馬朝那沉重的門和攔著鐵絲網的窗戶轉動著。“你們肯定,”他刺耳地說,“沒被跟蹤?”

艾薩姆盡力想顯得讓人放心。“肯定。我們步步小心,特維爾先生。你兄弟斯蒂芬公開受到納索縣警方的沃恩警官的保護,在沿長島一條公路去紐約。”小學校長慢慢點著頭。“如果任何人——不管克羅薩克可能作什麽偽裝——要跟蹤的話,有許多部署好的人會找出他的蹤跡。奎因先生和我昨天是秘密離開的。”

安德魯拉·特維爾咬著他薄薄的上嘴唇。“它來了,它來了……它——我沒法告訴你們所有這一切是多麽嚇人。在多年無用的擔心害怕之後,看到一個可怕的幽靈顯形……你們想聽我的經歷嗎?”

“在這種情況下,”埃勒裏冷冷地說,“你不認為我們有權利知道嗎?”

“是的,”校長沉重地說,“斯蒂芬和我會需要一切可能的保護……他告訴了你們什麽?”

“只說了你和布雷德是他的兄弟,”艾薩姆說,“現在我們要知道的是——”

安德魯·範站起來,目光突然變得冷酷。“現在一個字也沒有!在見到斯蒂芬之前我什麽也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