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第6/7頁)

“不會呀。”喬安娜說。

艾米麗小姐用懷疑的眼光看著她。

“而且我不知道怎麽處理行李——在外國港口上岸——還有各種不同的貨幣——”

老小姐畏懼的眼光中似乎升起了無數疑問。為了讓她冷靜下來,喬安娜立刻換了話題,談起即將到來的遊園會及售賣事宜。於是我們又自然而然地談到鄧恩·卡爾斯羅普牧師太太。

巴頓小姐的臉上突然起了一陣痙攣,她說: “你知道,親愛的,她真是個奇怪的女人,有時候常常說些莫名其妙的話。”

我問她指的是什麽事。

“哦,我也不知道,反正是些讓人料想不到的事。還有她看人的表情,就像你不在她面前,她正看著別人似的——我形容得不夠好,可是那副樣子實在很難表達。另外,她也不會——嗯,完全不會——幹涉別人的事。本來牧師太太可以參與很多事,比如給別人適當的勸告——你知道,拉人一把,讓人修正生活的軌道。因為人們會聽她的話,我相信,別人都很敬畏她。可是她偏偏自命清高,離眾人遠遠的。最怪的是,她總是替可恥的人感到難過。”

“真有意思。”我說著,迅速與喬安娜交換了一下眼神。

“但她受過很好的教育。她是貝爾帕司家的小姐,非常好的出身。不過這種老式家庭多半都有點奇怪,至少我這麽覺得。她全心全意地愛著她的丈夫,一個很聰明的人——有時候我會覺得,窩在這種小地方真是埋沒了他。他是個好人,非常誠懇,就是愛引用拉丁文,讓人聽不懂。”

“你聽聽,你聽聽。”我飽含熱情地說。

“傑裏念的是一所昂貴的公立學校,所以他一樣聽不懂拉丁文。”喬安娜說。

這使得巴頓小姐開啟了新話題。

“這兒的女老師都是些讓人討厭的小姑娘,”她說,“很‘激進’。”說到“激進”這個詞時,她刻意放低了聲音。

後來,我們步行回去時,喬安娜對我說: “她蠻可愛的。”

5

那天晚餐時,喬安娜對帕特裏奇說,希望她的下午茶喝得賓主盡 歡。

帕特裏奇紅著臉,站得更直了。

“謝謝你,小姐,可是安格妮斯並沒有來。”

“哦,真遺憾。”

“我覺得沒什麽。”帕特裏奇說。

她似乎滿腔委屈,忍不住對我們訴苦。

“又不是我要她來的!是她自己打電話過來說有心事,問我能不能來,今天她休假。您允許之後,我才答應的。沒想到接下來就一點消息都沒有了!半句道歉的話都沒有,不過我想明天早上大概會收到她的明信片。現在這些女孩子啊,不明白自己的身份,一點兒也不懂規 矩。”

喬安娜試著安慰帕特裏奇受傷的心。

“也許她身子不舒服。你沒打電話問問看?”

帕特裏奇又挺直了身子。

“沒有,我才沒有呢,小姐!真的沒有。安格妮斯喜歡亂來,那是她自己不小心。不過下次碰面的時候,我一定會好好教教她。”

帕特裏奇挺直身子氣呼呼地走了,喬安娜和我忍不住會心而笑。

“原本以為是像‘南希阿姨意見欄’節目裏的事例呢,”我說,“比如‘我男朋友最近對我特別冷淡,我該怎麽辦?’可惜南希阿姨失望了。帕特裏奇還等著人家下午來向她請教意見,結果人家已經和好如初了。我想安格妮斯和她男朋友一定和那些好幾天沒說話的情侶一樣,正躲在黑暗的樹籬邊彼此相擁,你走近會被嚇一跳,進而覺得尷尬,而他們若無其事。”

喬安娜笑著說想必如此。

接著我們又談到匿名信,猜想納什和憂郁的格裏夫斯不知道進展如何了。

“從辛明頓太太自殺到今天,”喬安娜說,“已經整整一個星期了。我想他們應該有點兒收獲了。指紋或者字跡什麽的。”

我心不在焉地應了她一句。不知道怎麽搞的,我心裏忽然升起一陣奇怪的不安,大概跟喬安娜所說的“整整一個星期”這句話有關。

我應該更早一些將這兩點聯想到一起。或許在下意識中,我心裏起了懷疑。

無論如何,這種感覺在漸漸蔓延,不安在膨脹,最終深入腦海。

喬安娜忽然發覺,我並未注意聽她生動地敘述一次鄉下奇遇。

“怎麽了,傑裏?”

我沒有回答,因為我的腦子正忙著把一件件事串在一起。

辛明頓太太的自殺……當天下午只有她一個人在家……她一個人是因為那天仆人休假……到今天整整一個星期……

“傑裏,怎麽——”

我打斷她的話。“喬安娜,仆人們每星期有一天休假可以外出,對不對?”

“還有每隔一個星期的星期天。”喬安娜說,“到底——”

“別管星期天。她們每周都是同一天放假,對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