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三(第2/21頁)

托德立刻低頭看他的領帶,脖子幾乎彎成了直角,雷布思擔心他的脖子會繃斷。

“長官?”

“你的領帶,平常就戴這個嗎?”

“是的,長官。”

“領帶最近沒斷過嗎?”

“斷領帶?”

“領帶夾斷掉。”雷布思解釋說。

“沒有,長官。”

“那你叫什麽名字,孩子?”雷布思轉向另一個探員,匆匆問道。那家夥看上去完全被眼前的一切整蒙了。

“奧羅克,回答長官。”

“是愛爾蘭名字。”雷布思說道。

“是的,長官。”

“奧羅克,你呢?打的是新領帶嗎?”

“不算新的。我有五六條這樣的領帶,就輪著戴。”

雷布思點點頭。從桌上拾起一支鉛筆,研究半天,又放回桌上。他在消磨時間。

“你們發現死者時寫的報告,我想看一下。”

“遵命,長官。”他們答道。

“案發現場有沒有什麽異常?我是說,你們剛進去的時候,就一點兒反常的地方都沒有嗎?”

“反常的只是死者,長官。”奧羅克回答。

“還有墻上畫的東西。”托德補充說。

“那你們兩個有沒有誰上樓查看一下?”

“沒有,長官。”

“你們進去的時候,屍體在什麽地方?”

“就在樓下的房間裏,長官。”

“你們沒上樓?”

托德看了一下奧羅克,然後說道:“我記得我們只是朝樓上喊了幾聲‘有人嗎’。但是,的確,我們沒有上去。”

那領帶夾是怎麽跑到樓上去的呢?雷布思吐了一口氣,然後清了清嗓子,“你開的什麽車,托德?”

“您是說警車嗎,長官?”

“我他媽說的當然不是警車,”雷布思把鉛筆摔到桌子上,“我是說你私人用的車。”

托德看上去更加迷茫,忙答道:“Metro,長官。”

“顏色?”

“白的。”

雷布思目光轉向奧羅克。

“我沒有車,”奧羅克承認,“我喜歡摩托車,剛買了一輛本田750。”

雷布思點點頭。沒有人開福特雅仕,他們也沒有半夜從自己家門前開車飛奔而過。

“那就沒事了,是不是?”雷布思笑了一下,叫二人出去。他又拾起桌上的鉛筆,仔細看看筆尖,然後有意地在桌子邊上把筆尖磕斷。

雷布思把車停在喬治街的老式男士服裝店前,心裏卻想著查理。他隨便拿了條領帶,付錢的時候,心中想的還是查理。他回到車上,打上領帶,啟動車子,開走了,還是在想查理。他開車前去跟本市一些最富有的商人們共進午餐,可是心中所想的只有查理,想到有一天查理也可能選擇做一名商人。查理會畢業,會利用家裏的關系,找份好工作;一兩年他就會順利升到管理層,做上高管。查理也許會忘了自己曾經對墮落的迷戀,而是自己走向墮落,只有富人和成功人士才配享有的墮落……是真正的墮落,不是什麽二手貨,像巫術、魔鬼、毒品、暴力之類的二手貨。羅尼身上的瘀青難道真的是賣淫造成的?是性虐遊戲搞砸了?跟神秘的愛德華玩的遊戲,羅尼不是一直叫著他的名字嗎?還是某種儀式搞得過火了?

難道真的有撒旦似的墮落天使嗎?是不是他太過草率,忽略了這種可能性?身為探長不應該保持開放的思想嗎?也許應該是的,但是撒旦找上門的時候,他的頭腦是封閉的,關得死死的,嚴嚴的。畢竟,他是個基督徒。他也許不怎麽去教堂做禮拜,他討厭唱靈歌及無聊的布道,但是並不意味著他心中沒有一個小小的、神秘的、屬於他自己的上帝。每個人的生命中都有一個上帝,伴隨著他們一生。蘇格蘭人的上帝到來時就是邪惡!

正午,愛丁堡比平時竟要陰暗些,也許正映照了他的情緒吧。城堡的影子覆蓋了新城的廣闊區域,但是跟艾瑞餐館比起來,還是小巫見大巫了。艾瑞是整個城中最昂貴的餐館,一般人很難進去。據說,午餐要提前整整十二個月預定,普通一頓晚飯也要等候八到十周。餐館占據新城中心喬治酒店的整個頂層,遠離市中心的嘈雜。

倒也不是說這個地段特別安靜。還是有為數不少的車輛長時間占據著車位,停車成了問題。對於探長來說,當然就不是問題了。雷布思把車直接停在酒店正門前的雙黃線上,全然不顧門童關於交警、罰單的警告,就把車停在那兒,走進賓館。他進了電梯,上四樓。電梯上行中,他緊了緊腰帶,這些富商無聊之極,快把他的褲子都煩到要掉下來,逃走。他還要跟法瑪爾·沃森共處整整兩個小時,簡直受不了。還好,他感到了餓意,至少能好好吃一頓。嗯,會吃得非常好。

而且鑒於他的酒量,他非要把這些家夥喝到破產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