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天(第4/6頁)

“他在這裏住了多長時間?”

“幾個月的樣子。他真名叫克裏斯·辛普森。”

克拉克想到一個問題,“你知道驗屍什麽時候能結束嗎?”

“等一結束,病理醫生就會回來。”

雷布思拿起一份當天的《新聞晚報》。“看這種報紙對心臟可不好,”值班員告訴他,“普雷斯利隊長的烏紗帽丟了,選了名臨時主教練。”

“克拉克最愛聽這種消息了。”雷布思跟值班員說。他舉起報紙,這樣克拉克就能看到頭版了。一名錫克教少年在皮爾裏格公園遭到襲擊,頭發被剪掉了。

“幸虧不是我們這片的。”她說。三人一聽到腳步聲都轉過身去,結果看到克裏斯·辛普森手裏拿著一本薄薄的精裝書。雷布思接過書,翻到封底,看到詩人不苟言笑的面孔。雷布思讓克拉克也看了看,只見她聳了聳肩。

“看上去像是同一件皮夾克,”雷布思發表了看法,“不過他脖子上戴著項鏈之類的東西。”

“誦讀會上他就戴著那個東西呢。”辛普森證實道。

“你們今晚帶回來的那個人呢?”

“沒戴項鏈——我掃了一眼。可能被小偷搶走了。”

“或許根本就不是同一個人。托多羅夫在城裏待多久了?”

“他是拿獎學金來這裏的,好久沒在俄國待著了——自稱是個流浪者。”

雷布思翻看著那本書,詩集名是《阿斯塔波沃布魯斯》,用英文寫的,詩的題目有《拉斯柯爾尼科夫》《列奧尼德》以及《思想勞改營》等。“這些詩的題目都是什麽意思啊?”他問辛普森。

“就是托爾斯泰去世的地方。”

另一名值班員一聽咯咯笑了,“早跟你說過他一心想著托爾斯泰呢。”

雷布思把書遞給克拉克,她翻到了扉頁。托多羅夫在上面題了一行字,“親愛的克裏斯”“信守諾言吧,不管我做沒做到”。“他這話什麽意思?”她問。

“我曾說過自己想成為一名詩人。他告訴我,我能這麽想已經算是一位詩人了。我覺得他的意思是自己雖然忠於了詩歌,卻沒能忠於俄國。”那個年輕人說完臉就紅了。

“這本書原本放在哪裏?”雷布思問道。

“蘇格蘭詩歌圖書館,就在修士門旁邊。”

“有人和他住在一起嗎?比如妻子,或者出版公司的人。”

辛普森說他不確定。“你們都知道他非常有名氣。聽說他都快獲諾貝爾獎了。”

克拉克合上書本。“俄國領事館應該可以幫咱們的忙。”她建議道。雷布思緩緩點點頭。他們聽到外面有輛車停了下來。

“總算來人了,”另一名值班員說,“最好去把實驗室準備一下,拜倫勛爵。”

辛普森伸手去拿他的書,卻看到克拉克朝他晃了晃那本書。

“辛普森先生,介不介意把書留給我啊?我保證不會把它放到eBay上。”

年輕的辛普森看上去有些猶豫,不過同事一勸說,他還是答應了。於是,克拉克把書塞進自己的外套口袋裏。雷布思則將目光轉向了外面的門,只見蓋茨教授推門進來了,他的眼睛有些腫,身後跟著柯特醫生——這兩位病理醫生經常合作,這讓雷布思覺得他倆是一個團隊。難以想象他們工作之余卻過著完全不同的生活。

“啊,約翰。”蓋茨說著,伸出手來。他的手和屋裏一樣冰冷。“夜越來越冷了。哦,克拉克探員也在這裏啊,肯定很期待走出前輩的陰影吧。”

克拉克很受刺激,卻沒開口說話,畢竟在她看來辯解沒有任何意義,因為她早就擺脫了雷布思的陰影。雷布思也微笑著和面色蒼白的柯特握了個手。11個月以前,柯特誤以為自己得了癌症,恐慌不已,因而憔悴了不少,盡管他已經徹底戒煙了。

“約翰,你好嗎?”柯特問道。雷布思突然意識到這個問題本應該由他來問,於是欣慰地點了點頭。

“我猜是二號門,”蓋茨說著,轉向同事,“對不對?”

“事實上是三號,”克拉克告訴他,“我們覺得他可能是位俄國詩人。”

“不是托多羅夫嗎?”柯特揚起眉毛,問道。克拉克給他看了看那本書,只見他眉毛揚得比先前更高了。

“醫生,我沒想到,你居然是詩歌愛好者。”雷布思發表了自己的看法。

“我們這是在外交嗎?”蓋茨撲哧一笑,“我們是不是應該去查看一下帶毒的傘尖呢?”

“看上去他像被精神病人搶劫了,”雷布思解釋道,“除非有什麽毒藥能讓人的臉皮脫落。”

“壞死性筋膜炎就可以。”柯特咕噥著。

“化膿性鏈球菌也會這樣,”蓋茨補充說,“我覺得大家肯定還沒碰到過這種情況呢,包括我在內。”雷布思聽出,蓋茨說這句話時有些沮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