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天(第2/6頁)

“他不是演過《原野奇俠》嗎?”

“你當警察真是可惜了。”

古德耶爾的同事暗自覺得好笑。“假如給小托德一個機會,他會逮住這個機會就對你狠狠拷問的,而不是拷問什麽嫌犯。”

“此話怎講?”克拉克問道。

那位警官沖著古德耶爾點點頭。他至少比古德耶爾年長15歲,腰圍也至少是他的三倍。“我可不是托德的對手,”他說,“他正努力往英國刑事調查局看齊呢。”

古德耶爾沒理會他的話。他手裏拿著筆記本。“要我們勘查細節取樣嗎?”他問道。雷布思朝人行道望了望,只見那對中年夫婦坐在路邊,兩雙手緊緊握在一起。旁邊那個年輕小姑娘團著臂膀瑟縮著。離她不遠處,一群旁觀者又聚攏上來,完全不把警方之前的警告當回事兒。

“你現在最好先把那群人攔到一邊去,”雷布思建議道,“這樣我們才能保護現場。醫生很快就到了。”

“他的脈搏早就不跳了,”古德耶爾說,“我檢查過了。”

雷布思瞪了他一眼。

“早跟你說過他們不願意聽這樣的話。”古德耶爾的搭档說完又咯咯笑了。

“你那樣空手檢查會把現場弄糟的。”克拉克跟那位年輕警官說,並給他看了自己戴的手套和腳上的鞋套。他有點尷尬。

“還得等法醫來確認死亡呢,”雷布思補充道,“醫生還沒來,你可以先勸那群看客趕緊回家。”

“我們就是光榮的保鏢。”兩人離開的時候,年長的警官跟搭档說。

“所以說這是現場保護貴賓級待遇。”克拉克平靜地說。她又把屍體檢查了一遍,“他穿得很得體,不大可能是個流浪漢。”

“想看看他的身份證件嗎?”

她又向前走了幾步,蹲伏在屍體旁邊,用一只戴著手套的手摁了摁他的褲兜和夾克兜。“裏面好像什麽東西也沒有。”她說。

“連一絲同情都沒有嗎?”

她擡頭看著雷布思,“你取走金表的時候,防護服落下來了嗎?”

雷布思勉強說了聲“哎喲”。他們經常在警局加班到很晚,而且再過10天雷布思就要退休了,因此希望這個案子不管怎樣,都能早點收場。

“難道是搶劫不成,行兇殺人?”克拉克的一句話打破了當時的沉寂。

雷布思聳了聳肩,意思是自己不這麽認為。他讓克拉克拿手電筒再往下照照,照亮屍體:死者身穿黑色皮夾克,開領花襯衫,原本可能是藍色的,褪色的牛仔褲上系著一條黑色皮帶,腳穿一雙黑色翻絨皮鞋。死者臉上布滿了皺紋,頭發也花白了。估計有50出頭。個頭大約有1.8米。身上沒戴任何首飾,也沒戴手表。加上這次,雷布思30多年的從警生涯中驗過的屍體可能有三四十具了。再過10天,這個可憐的死者就會讓其他警官頭疼了,現在也不排除這種可能。這幾周以來,他能感覺到西沃恩·克拉克老是緊張不安的:她某些方面希望雷布思早點退休,因為只有這樣她才有機會展示自己的才能。現在她正盯著雷布思看呢,好像已經猜出他在想什麽了。於是,雷布思詭秘一笑。

“我還沒死呢。”一輛現場勘查車緩緩停在路邊時,他說了句。

最後,值班醫生宣布確認死亡。犯罪現場操作人員把雷伯恩小巷頭和巷尾處用帶子封了起來,還安裝了好多只燈,豎起一塊薄板,這樣路人除了對面的影子之外就看不到其他東西了。雷布思和克拉克也像操作人員一樣,換上了一次性白色連帽工作服。攝影組也剛剛趕到現場,旁邊停著運屍車。突然不知道從哪兒弄來好幾大杯茶水,杯子裏還冒著一股股熱氣。遠處,汽車鳴著笛掉頭走了,附近王子街上傳來醉漢的叫喊聲,教堂墓地裏傳來貓頭鷹的叫聲。那個年輕姑娘和中年夫婦已經做過筆錄了。雷布思正在快速瀏覽筆錄,兩邊站著兩位警官。現在他知道較為年長的警官名叫比爾·戴森。

“聽說,”戴森說,“你終於要退休了。”

“下下周吧,”雷布思說,“你也快了。”

“還有7個多月吧。退休後就等著去開出租車啦。真不知道我走了托德該怎樣辦。”

“我會盡量不動聲色。”古德耶爾慢吞吞地說。

“這方面你倒是很在行。”戴森說著,只見雷布思又開始瀏覽筆錄了。發現屍體的那個姑娘名叫南希·西弗懷特,17歲,剛剛從朋友家出來,正準備回家。她那位朋友住在大斯圖亞特街上,而南希住在布萊爾街上,離牛門街不遠。她已經高中畢業了,還沒找到正式工作,以後想上大學學習牙醫助理專業。古德耶爾已經給她錄過口供了。雷布思很滿意:筆錄的筆跡工整,內容詳盡。但看到戴森的筆錄時,他感覺自己猶如從希望走向了絕望——戴森的筆跡潦草,圈圈點點,亂七八糟。看來比爾·戴森警官迫不及待地想過完這7個多月。雷布思憑猜測,得知那對中年夫婦是羅傑·安德森和伊莉莎白·安德森,住在該市最南端的弗洛格斯頓大道西部。他們留了個電話號碼,年齡和職業卻不得而知。然而,雷布思還是勉強能認出“剛好路過”和“到此為止”這幾個字。他把筆錄本還回去,沒做任何評論。之後還要給這三個人再錄一次口供。雷布思看了看手表,在想病理醫生什麽時候才能趕到。他就這麽等著,也沒什麽好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