案件起因(第2/6頁)

“唔,有孩子嗎?”

“可能才一歲吧,接到東京的函件後,我去調查過。不過,當時估計到死者可能就是她的丈夫,所以沒有告訴她實情。”

偵察總部的意思也只是要求協助了解死者的特征。憑照片辨認一下,明確身份就可以了,沒有必要向家屬講實話。

“就這一個孩子嗎?”

“先前好象還有一個,可是病死了。”

吉普車開到一處房舍密集的地方,這就是寒畑村的本宿。

“辛苦了!”車停在當地派出所門前,一位穿制服的警官迎出來,向三人敬了個禮,寒暄說。他上車後,吉普車繼續向目的地駛去。

“真對不起,前面車過不去,咱們得下車走幾步。”駐村警察抱歉地說,仿佛車開不過去,也有他的責任似的。和車道並行的那條河的河面狹窄了,成為小溪。勉強可以通過吉普車的車道,象田間小路一樣的細窄;如同一條爬向遠處丘陵的白蛇一樣曲曲彎彎。

下了吉普車,草木的清香撲鼻。雖然沒有高山,不似深山老林那樣雄偉,但樹木也是郁郁蔥蔥。丘陵的斜坡上辟有塊塊農田;不能造田的陡坡處,覆蓋著墨綠的樹木,有山毛櫸、枹樹、楓樹,也混雜有少量的白樺。

房子一律蓋在低處。草房很少,滿目都是工棚一樣簡陋、用馬口鐵葺頂的民房,檁和椽子也多半是由竹杆替代的。令人驚訝的是,盡管房子這般破舊,家家卻都立有電視天線。在最窪的地方辟有小塊水田,可能是靠與車道並行的這條小河的水來灌溉吧。然而,辛辛苦苦打下的稻米,恐怕難以進到村民的嘴裏。靠種巴掌大的田地糊口謀生,以看電視來消磨晚上的時光,這種日子是多麽的枯燥乏味。

“家家都是省吃儉用,才買台電視機。”看見東京來的刑警注意電視天線,石黑解釋說。

瘠薄的土地和貧困的生活,與往日相比沒有多大變化,人們的思想卻產生了突變。電視把大都市豪華的生活、奢侈的惡習如實地傳播到窮鄉僻壤。隨著燃料和食品發生變革,村民們過去依靠燒炭和務農為經濟來源的生活方式,已經受到威脅。“生活現代化”的風潮,封閉了農民現金收入的渠道。質樸的山村,林立的電視天線,電視這個現代物質文明和精神文明的產物,把整個世界盡情地展現在人們的眼前。

一行人下了吉普車,由駐村警察帶路,踏上田間小道。田裏的主要農作物是芋頭和稗子,山坡上仿佛還種有蕎麥。

路面漸低,近旁響起流水聲,清澄的水從遠處延伸而來的輸水管龍頭中洶湧瀉出。駐村警察在一座草房前止住腳步。房頂的煙囪正吐出縷縷青煙,房前的院落裏,幾只雞在啄食;一只貓偎在雞的近處午睡正酣,好一副“和平共處”的景象。

受到刑警們的驚擾,雞撲打翅膀,撲拉拉地飛逃了;貓睜開惺松的睡眼看了看來人,然後伸伸懶腰,慢吞吞地走進屋裏。太田等人也跟在貓後走了進去。

進屋就是光線陰暗得象地洞似的土間①。來自明亮戶外的刑警們,一時間什麽也看不見。他們站在門口,等到瞳孔收縮後,才看清散放在土間地上的農具、石臼和背東西用的木架等。土間裏有個爐灶,灶口逸出的青煙,在屋內彌漫。這一切都給人以淒涼、無人居住的感覺,盡管他們知道女主人就在裏屋。

注:日本式房子,正門裏面鋪上水泥或泥土的地方,叫作土間。

土間的隔壁是一間用木板間壁的廚房,棚頂上吊下一個活動吊鉤;門旁擺著一台與這貧窮家境極不相稱的大型電冰箱。

駐村警察朝裏屋吆喊,接連喊了幾聲,才從緊裏面傳來應答聲。一個婦女一邊用圍裙擦著手,一邊從土間的裏門走了出來。

“對不起,光顧在裏面冼衣服了。”女人攏了攏頭發,揚起臉。當她看到眼前站著的是幾名警察時,驚恐地問道:“來這麽多人,出什麽事了?”

她頭發蓬亂,臉也沒有施妝,由於幹農活和總泡在水裏,手背有些皸裂,冷眼看去,仿佛是五十歲左右的老太婆。可是,被肮臟的農作服包裹的身體卻意外地健壯和豐滿。她的實際年齡或許要比外表年輕得多。

“突然來打擾您,請原諒。前幾天我曾向您打聽過您丈夫外出做工的事情。現在,局裏來人調查來了。”與她熟悉的駐村警察說明了來意。

“還是孩子他爹的事情嗎?”山根的妻子表情緊張地問。

“是來核實那件事情的。”石黑接過駐村警察的話碴說。他也只是一直起上傳下達的作用,這是第一次見到山根的妻子。

“前幾天,聽村裏的警察先生說,在東京看見一個很象是我丈夫的人。打那以後我就一直放心不下,心裏總惦念著孩子他爹是不是出了什麽意外,夜裏總睡不著覺。後來想,反正東京要是來了詳細的通知,警察會告訴我的,於是就等啊等啊的。我丈夫現在在哪兒?”仿佛再也忍受不了這日夜的思念,女人直勾勾地瞅著石黑的臉,似乎她已經預感到發生了什麽不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