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桌子上沒有一本書。他本來就是一個不喜歡看書的人。此刻,他的視線正盯在略顯昏暗的拉窗玻璃上。

他正在考慮某種“時間安排”,那是自己所不知道的妻子的“時間安排”。他一周裏回家來的次數還不到三次。從這點來看,一周之內,妻子與那個男人可能在一起的時間實在太多了。結城實在找不到頭緒。

然而,他忽然想到了一件事。他把手指貼到臉上回憶著。那是什麽時候的事呢?對了,因為有台風,所以似乎是夏天,這事一調查就會清楚的。

賴子說,要和朋友一起去個什麽地方,做一次兩天一夜的旅行。當時,結城也聽說了這件事。其實,賴子縱然離家兩天,對於從不把妻子放在眼裏的他來說,反倒會產生一種解放感。那一次,他就心安理得地與別的女人廝混了四五天。

當自己回家來的時候,賴子已經回來了。這是理所當然的,因為她只在外面住一宿,離家的時間不會比他更長。

可是,賴子那次真的只在外住了一宿嗎?結城的腦海裏,這會兒忽然冒出了這麽一個疑問。

結城還記得,那天夜裏,他正和別的女人睡在一起。暴風雨來得很兇,躺在身邊的女人很怕那來勢兇猛的風雨聲。第二天的報紙上登出了那次台風危害甚大的消息。

那天夜裏,結城摟抱著女人,耳朵聽著暴風雨的聲響,腦海裏曾想象過賴子大約正在什麽地方困惑不安。這倒不是對賴子額外關懷,只是由於暴風雨的聲音,在一瞬間突然想到了正在旅行目的地的賴子。旅行的地點賴子沒有特別說明,他也根本沒想去問個究竟。

結城想到這裏,把煙丟到煙灰缸內,按了按叫人的電鈴。

女傭人來了。

“給我倒杯紅茶吧!”

要的紅茶送來以後,結城沒有立即讓女傭人退出去。

“你還記得嗎?”結城沖著女傭人說,“有一次,太太曾經出去旅行過吧?我記得是今年夏天,對了,就是來台風那次嘛。”

這個年近三十的女傭人,在結城面前總是膽戰心驚的。這會兒就正紅著臉把頭朝下低著,看不出她是害怕,還是正在心裏回憶。

結城用盡量柔和的聲音說:“想起來了吧?太太是個不常外出旅行的人,恐怕還是委托你看的家呢。”

結城仔細地觀察著女傭人。

“是的。”好不容易得到了回答。

“嗯,想起來了吧?當時,太太是住了一晚上,還是兩晚上呢?”

“記得是兩個晚上。”這次女傭人當即作了回答。

“哦,兩個晚上嗎?”結城表面上顯出一副滿意的神態。

賴子當時確實講過,是在外面住一宿的旅行。結城認為那是無可非議的,回家後什麽也沒問,賴子也沒有報告。但是,現在女傭人明明白白地說是兩個晚上。

“不會搞錯吧?”他叮問了一句。

“不會。”女傭人毫不含糊地點點頭。

“嗯。”結城又往嘴裏遞了一支香煙,心裏考慮著下面要提的問題。

“太太回家的時間,”結城噴出一口煙,問女傭人,“是什麽時候?”

“記得是在上午。”女傭人經過一番思索,低聲答道。臉仍舊朝下低著。

“噢。”

和女傭人說這麽多話,實在稀罕。結城繼續問道:“當時,太太沒有什麽反常的吧?……不,沒其他的意思,我只是聽你講講情況。”

這等於在向女傭人作出許諾,絕對不會對妻子講出一個字。

“反常的情況?”女傭人細聲反問了一句。

“意思就是指與平時不一樣的地方嘛。你沒發現嗎?”

女傭人的頭垂得更低了。她正在心裏思忖著,平時總是態度生硬的主人,竟意外柔聲細氣地和自己說起了話。所以,她一方面感到困惑,另一方面好像心裏也很不平靜。

“照您這麽講,”女傭人稍把臉仰起,好像剛想起來似的說,“太太回到家裏的時候,穿的衣物都弄得很臟。”

“嗯?”結城急忙把煙吐出去,“怎麽個情況呢?”

“太太換下來的衣物是另外放到旅行皮箱裏帶回來的,上面沾滿了汙泥,而且還被雨淋得很厲害。記得後來是我粗粗拾掇一下才送到洗衣房去的。”

結城的腦海裏,即刻浮現出台風的情景。如果衣服淋濕了,那大概是在屋子外面,即使撐著傘,也是不頂用的。原來是這樣。賴子當時難道沒在房屋裏邊嗎?

如此說來,她那會兒就是在一個沒有人家的場所。而且,賴子徘徊的地方,當是那次台風經過區域的某個地點。自然,也絕不會是她孤身一人。

結城想象著冒雨走在她身旁的另外一個人物,地點又是在沒有人煙的場所。他心中立即出現了賴子早晨五點鐘去上野車站迎接的那個年輕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