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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是說來買東西的嘛,還沒去買吧?”和子對輪香子的表情是這樣理解的,然後問道,“難道你是在惦記這件事?”

對於輪香子來說,和子的解釋正是求之不得。與其這會兒因不便講出小野木的問題而在一些空洞無味的話題上敷衍搪塞,還不如承認這一點來得便當。

“嗯,還什麽也沒有買呢。”輪香子附和著說。

“那麽,趕快去買吧!看你那臉色,好像有點心神不定的樣子。”

“是嗎?”輪香子看了看腕上小巧的手表,到和子家已經快一個小時了。

“要麽,我也陪你一起去吧。”和子自告奮勇地說。

“好吧。”

在這種情況下,與其像現在這樣獨自一人心神不定地走回去,總不如同和子到街上再邊走邊聊一會兒更能排憂遣郁。

“如果方便的話,我想求你一塊兒去呢。”輪香子答道。

“好咧!”

和子拖著喊號子的腔調,猛地站起身來。她走進另外一個房間,馬上開始作外出的準備。

輪香子還心存希冀,以為同和子一塊兒出去以後,似乎還能在半路上把自己此行的目的告訴給她,說不定會由於某種偶然的興頭,忽然水到渠成地自動流露出來。那時,和子肯定會認真熱心地對這件事發表議論。只有一件事讓輪香子擔心,那就是和子屆時可能要對小野木發出譴責之詞。

小野木和那位女性的交往究竟屬於什麽性質,輪香子還不十分清楚。然而,若從兩人單獨漫步深大寺林蔭樹叢這一點來看,似乎超過了一般的朋友關系。那位女性有一個面目不清的叫做結城的丈夫,小野木了解這一點嗎?

輪香子認為,正因如此,小野木身上才不由自主地現出某種寂寞孤獨的陰影。縱使小野木知道那位女性是有夫之婦,他大概也還不至於了解她丈夫的真實身份。不,也許他是了解的。如果情況真是這樣的話,她現在去向小野木發出忠告,就會顯得不倫不類了。

不過,這只是一種考慮。另外也還可以認為,小野木很可能毫無所聞。若果然如此,為著小野木起見,輪香子就很想把那位女性的情況明白無誤地告訴他。輪香子覺得,無論對小野木還是對那位女性,這樣做似乎都會帶來幸福的結局。

上述兩種考慮,哪種符合實際,輪香子感到難以預料。如果對和子講出來,她就會簡單地認定其中的一種可能,然後兩眼閃著光,立即提出一個令人摸不著頭腦的方案。但是,倘若繼續保持這種局面,思想上便無論如何也不會得到安寧。也正是由於這個因素,才使得輪香子在與和子談話的時候,失去了往常的特點,談話的內容全都成了耳邊風。她覺得,到了大街上以後,談話的方式似乎會變得更自然,更有技巧。

輪香子就是抱著這種期待的心情,在等候和子準備停當。

“勞你久等啦!”和子換掉和服,身穿西式便服走了出來,天真地問,“去買什麽呀?”

輪香子說來買東西,這也並非無中生有。

“買毛衣呀!”輪香子的話一出口,和子當即舉出一個商店的名字,並說:“買毛衣的話,還是銀座的這家商店好。”

二人來到外面。陽光不知什麽時候暗淡下來了。天空並沒有陰沉,但彌漫著緋紅的霧氣。太陽若隱若現,放射出一圍光環。遠處的高樓大廈也仿佛雲遮霧障,影影綽綽。

近日來的東京,時或出現這種天氣。太陽照得蠻有勁,但穿過霧靄的光線卻很弱,好像掛著一層淡紅的薄膜,整個天空都顯得晦暗迷蒙。

她倆從銀座第四條橫街走進電車路背面的一條馬路。這裏商店鱗次櫛比,在整個銀座也都是屬於第一流的。這些商店的物品,價格相當可觀,因為大部分都是格調雅致的高級品。

這一帶的陽光也很陰暗。一切都顯得形影模糊,甚至連落在人行道上的人影都很淡薄。

兩人走進拐角處的一家商店。和子好像是這家商店的常客,店員們都和她親切地打著招呼。

“我來幫你挑。”和子站在前面,從陳列品和店員拿出來的品種中挑選著。

今年流行的式樣似乎可以分為兩大類,一類是花色圖案極其鮮艷奪目的,另一類則異常單調,只有簡單的色彩。鮮艷奪目的,恰似滑雪毛衣,五光十色,令人眼花繚亂。

“這些式樣對小香子都不合適呀。”和子一句話做了結論。她想為輪香子挑那種更單純、更素雅的顏色。在近來時髦的式樣裏,暗灰色和淡茶色占壓倒優勢,無論哪一種顏色,式樣上差不多都很舒適。

她倆好不容易才選中了其中的一件。

就在這時,有一位身穿和服的女性正面向陳列商品的櫥窗站著,而剛才卻由於店內中央商品貨架的阻隔,沒有看見。從這裏只能看到那位女性的背影。在店員給她倆包裝貨物的時候,輪香子敏感地發現了那個身影。雖然衣服花樣和腰帶都沒有見過,但發型和苗條細長的身材卻毫無疑問地正是迄今一直占據著她心頭的那位女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