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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出這座白天也開著明亮電燈的大廈,室外的空氣立即迎面撲來。這種感覺幫助輪香子從方才的心境裏解脫了出來。

“可是,”走在一旁的邊見問道,“輪香子姑娘為什麽對結城這個人感興趣呢?”

對內情毫無所知的邊見,提出這樣的疑問是完全可以理解的。

“這是朋友求我給辦的一點事。”

輪香子把先前對邊見講過的理由又重復了一遍。為了使邊見能夠信服,輪香子又煞費苦心地撒了個謊:“是有關介紹對象方面的事。據說結城先生與對方是兄弟。”

“噢,是這麽回事。”邊見走在旁邊,皮鞋咯吱咯吱地響著。聽到輪香子的解釋,便把眼皮垂了下去。

輪香子感到邊見似乎看穿了自己在說謊。但邊見並沒有再提及這件事,而是停住腳步,擡頭看著輪香子說:“現在怎麽辦?”

不知不覺之中,兩人已來到日本劇院前的十字路口了。馬路上人如潮水,往來不絕;車似長龍,川流不息。

輪香子一時還拿不定主意,不過已經不想再拖住邊見了,雖說是星期六下午,可他還有報社的公務在身。

“我要去拜訪一位朋友。”輪香子驀然間想起了佐佐木和子,她道謝說,“對不起啦,邊見先生。十分感謝您。有時間請到家裏來玩吧!”

“好的。”邊見筆挺著身子說,臉上現出意猶未盡的遺憾神情。明晃晃的陽光正照在他的半張臉上。

輪香子用公共電話掛到佐佐木和子家。女傭人一聽到輪香子的名字,立刻就把和子叫來了。

“哎呀,你在哪兒呢?”和子興沖沖地問。

“有樂町。我本來想,你若是在家,就把你拉到外邊來呢。”輪香子說。

“那還不如來我家哪!到那一帶去也沒什麽趣嘛!”和子這樣答道。確實,對於住在京橋的她來說,即使到銀座來,也近乎出於無奈了。

輪香子乘出租車來到和子家。綢緞莊旁邊有一處格子門的普通入口,從這裏一進去,就能看到裏邊正門也掛著深藍色的印有店鋪字號的門簾,真是名副其實的商業區格式的住宅。

和子正在門口等候著。

“呀,好些日子沒見啦!快,請進。”

和子一看到輪香子,就滿面綻開笑容,把她請上二樓。樓梯背後堆滿了裝有綢緞料子的包裝箱,箱子上印著店鋪的字號。

這些包裝綢緞的箱子,甚至都擺到了二樓的走廊上。

“店裏一步一步地都侵占到我這兒來啦!買賣人家就是這樣,真討厭死了。”

和子發了一通牢騷。作為商家女,她很羨慕輪香子家那樣的住宅。

和子的房間有七疊大。床鋪上方掛著古琴和三味線,都用花布包著;高低板架上擺滿了京都玩偶。屋子裏一派商業區女孩子房間的氣氛。

“我家的鋪子漸漸顯得窄小了,甚至提出要把貨物放到這間屋子裏來。我正全力以赴地進行抵抗呢。”

和子臉上一直掛著笑容。與輪香子面對面坐下以後,佐佐木和子說:“真新鮮呀,小香子竟會從天而降!你是到哪兒去了,回來路過吧?”

輪香子搖搖頭:“不,只是順便來看看。我是來買東西的,馬上就得告辭呢。”

不過,這樣回答,是輪香子來這裏以後突然改變的主意。實際上,她想見和子是另有用意的。

輪香子本打算告訴和子,在深大寺見到的那位女性的丈夫的情況已經搞清楚了。其實,她是想把這件事告訴給小野木。然而,她沒有勇氣一個人去告訴小野木,輪香子模模糊糊地覺得,那位女性身上有著某種不光彩的內幕。

這一切,她都無法單獨對小野木講。

輪香子原想通過與和子的共同行動來獲得這種勇氣,可是一見到和子,甚至連這個話題都提不起來了。她感到這樣做將是自己對小野木的背叛。

走在上諏訪車站月台上的小野木,表情是那樣的寂寞孤獨,輪香子不想再無端地使他在這種心境裏陷得更深了。

這樣一來,輪香子訪問和子的目的,就出人意料地變得含混不清了。

輪香子放棄了來這裏的目的。與佐佐木和子談話時,自然而然地就顯得心猿意馬了。

來此之前,本打算把在深大寺和小野木一道的那位女性的情況告訴和子,可是她的勇氣卻被小野木的形象給剝奪了。所以,與和子談論的內容,始終是些漫無邊際、平淡無奇的話題而已。

“小香子,你今天情緒不高呀。”和子看著輪香子的表情說。談話過程中,輪香子往往講得文不對題。對和子的話,常常是答非所問。

“看樣子,你是心不在焉哩。”和子緊盯著輪香子說,“有什麽心事嗎?”

“不,沒什麽。”輪香子雖然嘴上否定著,語氣卻不像平日裏那麽爽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