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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野木忽然笑了。

“哎呀,您想起什麽來啦?”

“大概是今年春天吧,曾經碰到過一次類似的情況。”

“是嗎?”

“當時,我正躺在諏訪的一個豎穴裏,突然走進來一個人,心想可能要被管理員訓斥一頓了。對方卻好像以為我是個流浪漢,大吃了一驚。”

“這件事,聽您講過了。就是有一次在深大寺見過的那位小姐吧?”

“啊,說過了嗎?”

賴子的眼神說明,她似乎想起了正站在那裏觀看虹鱒魚的田澤輪香子的面孔。

“您後來還見過那位小姐嗎?”賴子微笑著問。

“嗯。”小野木望著火堆答道,“她時常和朋友一起打電話來。”

“噢。”賴子沒有看小野木的臉,簡短地應了一聲。水燒開了,賴子用手帕握住提梁把壺拿下來。這一次是發現沒有茶杯,兩個人又笑了起來。小野木覺得,輪香子的話題雖然到此告一段落,但賴子的心裏好像還殘留著什麽。

不過,賴子後來的表情還是開朗的,動作也顯得很快活。

“天氣真好!”來到外面,賴子看著天空說道。太陽升起來了,正照到她的臉上。在陽光照射下,對面山上也呈現出昨天不曾見到的新鮮顏色。

“走吧。”賴子首先說出了這句話,看上去還是蠻高興的樣子。小野木產生出一種感覺,好像自己看到了賴子婚後生活的不幸。

他們沒有走到富士宮。火車已經通到它前面的第二站了。

走下山腳才知道,火車是從這站到富士宮之間往返運行的。聽到的消息說,全線通車恐怕還需要一整天時間。富士川的水量已經大減,水勢也遠不如先前所見到的那麽兇了。只是水的顏色還很紅。火車開動以後,小野木才確確實實地松了一口氣。他心裏知道下午三時左右就能到達東京,嘴上卻沒有對賴子說起這件事。正茫然望著窗外的賴子,肯定也在考慮這個問題。這樣正好,因為雙方都不忍心把它說穿。

換乘東海道線以後,隨著東京的漸漸臨近,小野木心裏便跟著湧出了一股虛脫感。賴子臉上的光澤也黯然了。

走下東京車站,在小野木為賴子叫到出租車之前,兩個人都沒太講話。內心感慨萬千,覺得很充實,同時又感到有些疲乏。

“謝謝。”賴子壓低聲音說,然後便上了汽車。她那從車窗注視小野木的眼裏閃著光芒。

待到那輛出租車隱沒在其他車輛背後的時候,小野木覺得自己心中若有所失。

小野木走進東京地方檢察廳略有些昏暗的大樓。

“回來啦?”看到小野木,兩三個共事的檢察官離開桌子走了過來。

“碰上台風了吧?大家正擔心你呢。”同事們打量著小野木憔悴的面孔和弄臟的衣服說。

“看樣子是吃了大苦頭啦!去哪裏了?”

“信州。”小野木說。他無法講出其實是坐了身延線。

“那可夠厲害的!聽說中央線不是沖得七零八落了嗎?”

小野木狼狽了。

“乘卡車,”小野木連忙說,“因為有順路的卡車嘛。到了通火車的地方,才接著坐火車回來的。”

“幸虧是你一個人呢。”一個檢察官說。

“這話對了!要是帶著女人,那可就更難啦!”其他檢察官都笑了。小野木把視線轉移到別處。

“我到石井檢察官那裏去一下。”小野木大步離開那裏,敲了敲石井檢察官單人辦公室的門,裏面低聲應了一句。推開房門,紅顏白發的石井檢察官正朝向這邊。

小野木站到這位前輩檢察官的辦公桌前。

“呀,看樣子吃苦不小啊!噢,坐吧!”

小野木筆直地站著。

“我回來晚了。因為火車不通,所以現在才趕回來。”

“在哪裏遇上台風的呢?”

“在信州。”小野木對這位前輩檢察官也不得不撒謊。

“那可夠嚴重的了。那一帶不是正首當其沖嗎?聽說,這次台風的風速是三十七公裏,雨量在山區有三百五十毫米以上呢!不過,對於我來說,即使聽到這些數字,也照舊想象不出當地的情況。”

石井檢察官取出香煙點上火。小野木保持著沉默。他擔心石井檢察官進一步問起當地的受災情況。然而,這位前輩並沒有深入追究。

“小野木檢察官,你現在疲勞得很,盡管有些操之過急,我還是想馬上和你商量一件事呢。”石井檢察官把臂肘支在桌面上,手夾香煙托住腮,眼睛瞧著小野木。

“這次我已被任命為特別搜查班的主任。因此,我無論如何也想請你參加。”石井檢察官的語調很沉穩,但由於擔負了新的任務,臉色還是有些興奮。

小野木心裏很清楚,從司法研究生時代起,自己就一直受這位前輩檢察官的垂青。他本人也很想在石井檢察官麾下工作,更何況特別搜查班這項工作又是很有魅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