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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正是這樣想的。”小野木把賴子的臉稍微放開一點說。地面上的火堆已經燃盡,剩下的火苗像紅色的小煤油燈,在黑暗中逐漸隱沒。外面,河水仍在號叫著。

“不冷嗎?”小野木在賴子耳邊輕聲問道。

“不。”賴子在小野木懷裏動動身子,悄聲應了一句。

首先看到小屋窗子上的慘淡白光的,是小野木。賴子還在夢鄉之中。

迎著亮光看了看手表,還不到五點鐘。肩頭覺得很冷。小野木悄悄地起了床,集攏可以燒的木柴。打開手電看了一下,空箱子裏還有一些淩亂的木片。他把這些都收集起來,在早已變黑的灰堆上點起火。

盡管火花噼噼啪啪地爆出聲響,賴子卻仍舊一動不動地睡在那裏。

河水的聲音照常傳進耳鼓,下雨的動靜已經聽不到了。

火光照著賴子的頭發,映出她的姿容。她正側身躺著,把手輕輕地伸向前方。那手的姿勢,好像正空虛地按住小野木方才躺過的地方。

小野木看到,這是與往日不同的賴子,這會兒顯得非常需要別人的保護。小野木心想,也許是自己心理上的變化。這倒是個發現,但那變化難道是在一夜之間發生的嗎?

柴火爆出一個很大的響聲,賴子睜開了眼睛。墻壁上紅光晃動,她好像吃了一驚,猛然坐起身來。

“哎呀,您已經起來了?”看到小野木,她高聲問了一句。

“還早呢!再躺一會兒吧!”小野木在火堆前說。

“可是……”

賴子起床後,看看小野木,又用雙手把臉蒙住。小窗子比先前亮了許多。

“我去洗洗臉吧。”賴子輕聲說道。

“哪有那種地方呀!”小野木故意講得很粗暴,結果卻成了一句快活的話,“外面除了山就是地,即使有水,也只有泥水。”

“噢。”賴子略側過身去,整理著松亂的頭發。小野木起身來到跟前,賴子轉過臉正面對著他。和昨夜裏一樣,目光大膽地盯著小野木。

小野木把手伸了過去。

“等等!”說著,她把身體稍向後退了一點。

“頭發。”

“嗯?”

小野木用指頭從賴子頭發後面取下三片席子碎末。

“真不好意思!叫您這樣做。”賴子低下頭去。

小野木把她的肩攬到自己懷裏。賴子的臉順勢一下子朝後仰了下去,小野木把自己的臉貼到她的臉上。

“說喜歡我!”小野木放開嘴唇說。

“我愛您。”賴子氣喘籲籲地說。

“真的愛我?”

“不是正因為愛您,才這樣的嗎!”

小野木視野裏掠過一個男人的陰影。他閉上眼睛,由於賴子的嘴唇吻到他的面頰,那個陰影才消逝了。不,是小野木使他消失了。

“從昨天起,把您累苦啦。”賴子的手指撫摩著小野木的臉。小野木自己也知道,幾天沒刮的胡須一定又粗又紮手。

“您的臉好像都變小了呢。”賴子雙手捧住小野木的臉,略顯寂寞地微笑著。

“現在六點還不到,”小野木說,“從這裏早點動身,到富士宮去吧!如果順利的話,也許中午過了就能回到東京。”

賴子沉默了一會兒。她不回答小野木的話,而是望著發白的窗子說:“雨還在下嗎?”

“早就停啦。”小野木再不想從口裏說出“快點回東京”的話了。一觸及到這個問題,眼淚都快掉下來了。

“還有飯團,把它熱熱吧。”

當初以為不需要飯盒和大米,所以沒有買來。

賴子把飯團放到火堆上烤著。

“呀,還沒有開水哪!”小野木又後悔起沒買飯盒的事來了。他現在只想讓賴子喝到開水。

小屋裏堆放著裝破爛東西的空箱子。小野木在裏面找了一下,找出一個沒有蓋子的舊壺,看樣子是值更人住在這裏時用過的。

“我用這個去提點水來。”

“外面恐怕都是泥水。不到遠處去,不會有凈水的。若是單為我的話,就算了吧。”賴子擡起頭說。

“是我想喝。”小野木說了一句就出去了。

天已經大亮。這一帶的樹木也是倒的倒,折的折。被風吹亂的雜草上還掛著雨珠。天空中,烏雲早已不見蹤影,展現出透明的碧藍色。

地面上的積水又紅又混濁,小野木轉了二三百公尺遠才找到一個貯水池。他靠近池水清澈的地方,把壺洗了洗,裝上水回到小屋。

“燒好了。”賴子用一張薄薄的白紙托著一個烤得焦黃的飯團,遞給小野木,小野木接過來,手掌感到飯團還很熱。

沒有蓋子的舊壺放到了火上。

“簡直成了流浪者啦。”賴子風趣地笑著說,“村裏人要是來了,還得把我們趕出去呢!”

小野木出去提水期間,賴子從旅行皮箱取出連衣裙換上了。她好像變成了另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