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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是嗎?”

“穿著西式服裝,是一位才二十歲上下的年輕小姐。是客人嗎?誰帶來的?……在這種地方,絕不會是女學生開同學會……”

“啊,對了。”老板娘仿佛想起來似的說,“那是全家一塊兒來的呢。可能就是那位小姐吧,一定的。”

“噢?誰呀?”庸雄歪著頭,打聽那個姑娘的父親。

“這個……”老板娘曖昧地笑了笑,“今天晚上,舉行家庭招待宴會的,有好多家呢!”

“好多家?”

“是呀!瞧,您這裏不也是一樣嗎?”

被老板娘這麽一說,結城庸雄用鼻子冷笑了幾聲。

“哼,我嗎……”

剛講了兩個字,便低下頭去,喝起酒來了。

賴子不動聲色地吃著。庸雄不朝賴子講一句話,只把臉沖著老板娘。賴子笑吟吟說話的時候,也總是向老板娘擡起頭。

老板娘似乎也覺得有些反常,但又不能這樣立即離席而去,因此便帶笑說道:“說來是前天晚上了,店裏有一位客人說,‘十點鐘帶你去夜總會吧’,我就跟著他去了。因為難得去那裏瞧上一次,盡管上了年紀,我還是隨著他湊趣去了。”

“夜總會裏,上年歲的婦女也有去的。外國人就是這樣嘛!”

“您說對啦。美國的老太婆還跳舞,真叫人想不到啊!”

“老板娘不是也在跳嘛。”

“討厭著呢!我年輕的時候跳的是單人舞,從來不和男人們摟著跳。”

“你去的是什麽地方的夜總會呀?”

“橫濱哪!”

“橫濱?”

結城庸雄突然閉住了嘴巴。

賴子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喉嚨眼上。然而,她那正在剝去烤雞錫紙的手卻鎮定自若。

“要說橫濱,那可要跑不少路呢。”結城庸雄冷不防冒出來一句。

“就是呀!我本不願去的,但那位客人說乘車去兜兜風吧,所以……”

“老板娘,橫濱很熟嗎?”

“我從來就不愛出門,所以不太熟悉。甚至還被客人笑話了一通。”

“山下公園,去了吧?”

賴子驀地閉上了眼睛。

“啊,就是那個能看到海、浮著蒸汽巨輪的地方吧?”

“對。”

“客人領我去看了一下。他說,因為你這個老太婆哪兒也沒見識過。不過,那地方樹木很多,夜裏一定很寂靜吧?”

“寂靜的地方正好嘛!”

結城庸雄說完,第一次放聲大笑起來。

賴子放下了筷子。

四名藝妓喧鬧著走進“谷川”飯店的便門。

從客人房間出來的老板娘正等在那裏,接受了藝妓們的問候之後,她馬上把其中的一個叫住,說:“你過來一下。”

“是。”一個圓臉細眼的藝妓,搖擺著腰肢來到老板娘跟前。

“庸先生可不是一個人喲!”

“還有客人?”

“告訴你吧,是和太太在一起哩!”

“哎呀!”圓臉藝妓睜大了細長的眼睛,一副吃驚的表情。

“可要小心點!”

藝妓沉默了一會兒,很不放心地問道:“那位太太怕不是來探虛實的吧?”

“未必。”老板娘說,“看上去倒不是那樣一位太太。好像是位很溫順的人,不過……”

老板娘凝眸沉思起來。

“什麽呀,媽媽?”藝妓擔心地看著老板娘的眼神。

“不,沒什麽。只是要留神點,和往常可不一樣呢!”

老板娘把目光移到站在後面的三名藝妓身上,提醒她們說:“你們也得留神,多余的話不要隨便亂說!”

三個人都縮了縮脖子應道:“是,是!”

幾個藝妓在走廊裏你推我擁地正要往前走。

“慢著,”老板娘又追上來說,“太太長得可漂亮哪!”

“啊!”這次四個人都大聲叫了起來。

老板娘走進賬房的時候,女傭人的領班正在和會計說話。她擡起頭看著老板娘說:“帶著太太到這兒來,庸先生還是頭一遭哩!”

“我嚇了一大跳,因為他還要叫蝶丸來。”

老板娘把擱在那兒的酥脆餅幹放到一塊嘴裏。

“不過,要是和他那位太太相比,蝶丸姐可是望塵莫及呀!”

“那倒不假。那孩子,回來時連眼泡兒都得哭腫哩!”

“光是太太身上穿的衣服,就值十萬日元以上呢!只手上戴的那個鉆石戒指,就足有兩克拉,非常考究。不過……”

說到這裏,女領班突然壓低嗓門問道,“庸先生這個人,究竟是做什麽買賣的呢?把他的太太打扮得那麽闊氣。”

“我也不大清楚哪!”老板娘稍微皺了皺眉,回答道,“不論政治家還是實業家,他好像對誰都一清二楚。可是自己的事兒卻絕口不提,所以,直到現在我也不了解他的底細呢!”

老板娘更悄聲說道:“真有點令人害怕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