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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面樂隊伴奏的曲子不斷在變換。桌子與桌子之間的狹窄通道上,跳舞的男客攜著女人往返不絕。這種氣氛很自然地使得輪香子有些心蕩神馳。
“和小野木先生跳跳吧?”佐佐木和子與輪香子商量著。也許是紅色燈光映照的結果,和子的眼睛閃閃發亮。
輪香子朝小野木的臉掃了一眼,小野木馬上有點狼狽地搖頭說:“我不成呀!不會跳。”
“不是真話!”
“一點也不撒謊。”
“哎呀!”和子叫了起來,“學生時代,您沒跳過嗎?”
“朋友們常跳,可我因為懶,終於……”
“您只顧用功學習了吧?”
“倒也不全是由於這個原因,而是沒心思去學。若是跳起來了,似乎還很有趣呢!我的朋友裏,就有一位入了迷,後來還當上了舞蹈教師。”
小野木放下杯子,拿出香煙。藍色的煙霧在暗淡的光線裏飄浮遊蕩。小野木的眼睛看著正在舞場裏跳舞的人們。他目光沉靜,似乎若有所思,也許是在回想那位當了舞蹈教師的朋友吧。
“不過,”和子說,“您多少總會一點吧?”
“不,一點也不會。”
“看樣子您倒是會跳舞的。”和子仔細打量著他說。小野木身材高大,體格勻稱。
“是嗎?這是徒有其表啦!”
“真遺憾呢。”和子半是嘆息地說。
“您喜歡跳舞嗎?”小野木問和子。
“喜歡。”和子爽快地答道,“雖然跳得不好。”
“不!”輪香子插進來說,“和子跳得好著呢!在班裏可算是首屈一指,還進過訓練班……”
“別說那些有礙聲譽的話吧!”和子連忙打斷輪香子的話,“她在扯謊!小野木先生。”
“不,這很好。”小野木無聲地笑著。
“輪香子,你不講好聽話!”和子瞪了輪香子一眼。
小野木杯子裏的黃色液體,還剩著一大半。
“小野木先生不大飲酒吧?”
“是的。”小野木也把目光落到自己杯中的威士忌上,“這個也不行。什麽都不成啊!”
“真正派哩。”和子這話是朝輪香子講的,“檢察官先生難道在這些事情上也與眾不同嗎?”
小野木笑了起來。
“與這毫無關系嘛!我們同事裏就有一位大酒鬼,不過現在已經調到大阪去了。”
“那麽,是小野木先生與眾不同啦?”佐佐木和子手指交叉托著下顎說。她的玻璃杯底還剩下很少一點桃紅色的“粉色佳人”。留神看去,和子的臉紅得很厲害。
“小和子,你醉了嗎?”輪香子擔心地問。
“哪裏,沒事兒!”和子晃晃頭發,“太香了!再要上一杯吧?”
“好了,不要喝了吧!”
“喲!小香子,你還一點兒沒喝。”和子把目光停在輪香子的酒杯上說。
“嗯。因為它的後勁怕人。”
“怕被媽媽申斥?”
“倒也不是。”
“小野木先生,”和子說,“小香子是獨生小姐,所以,在家裏可是寶貝呢!”
“別說啦,小和子!”
輪香子說完,發現小野木的目光突然從側面投到自己的臉上,不禁感到火辣辣的。
小野木心不在焉地看著正面的舞池。跳舞的客人很多,所以在狹窄的地方簡直擁擠不堪。一對對摟抱著起舞的人,表情都很輕松愉快。初次來到這種場合,對眼裏望到的一切都覺得新奇。
兩位年輕女性性情都很開朗,看來都是門第很高的小姐,既有教養,言談舉止又充滿了青春的活力。兩位小姐的天真和純潔,使他自己也覺得身心爽快。
佐佐木和子到底是商人家的子女,多少給人以一種開朗隨性的感覺。田澤輪香子的身上則帶著高級官吏家庭的氣息。兩個人都不錯,如果能成為朋友的話,似乎自己也會變得開朗起來。
舞場的人群裏,有一對外籍夫婦正在跳舞。盡管已有相當的年歲,卻擠在年輕人裏笑吟吟地、活躍地跳著。丈夫的頭頂銀絲縷縷,妻子的臉上皺紋條條。但他們卻跳得那樣奔放,仿佛沉浸在旁若無人的歡悅之中,根本不介意身旁跳舞的人和坐在桌邊的觀眾。
真好啊!小野木內心十分欽佩。倘若是日本人,便會顧忌到年齡而不可能如此起舞。與漩渦般擠在周圍的任何一對相比,這一對老夫老妻都顯得格外清爽純潔。小野木的目光很自然地又移到客人們的席位上。
雖然外國人居多,不消說也有日本人前來。正因為這是第一流的夜總會,客人們的服飾和舉止都很高貴優雅。盡管都叫了女人陪伴,卻沒有高聲喧笑的。
突然,小野木覺察到,在離開大約三張桌子的席位上,有一個日本客人正定定地看著自己。不過,對方的視線也許不是在盯著小野木,而是注視著坐在旁邊的輪香子或佐佐木和子,否則就不合情理了。因為那張臉小野木並不認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