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第2/4頁)

門哢噠一聲在我們身後關上。他開口道:

“平靜的夜晚——目前為止。”

一道鍍金的拱門出現在我們面前,拱門後面是一間賭博房,裏面的人不算太多。它看上去和任何一間賭博房都沒什麽差別。房間那頭是一個矮小的玻璃櫃台,還有幾把凳子;中間是一段通往下層的樓梯,樂聲就從這裏一陣輕一陣響地飄了上來。我聽到了輪盤賭的嘩嘩聲。一個男人正在同一位孤零零的客人玩菲羅牌。整個房間裏的人不超過六十個。菲羅牌桌上放著一大堆的黃金券,多得足夠拿來開銀行了。玩家是一個白發老人,對莊家表現出禮貌的專注,但僅此而已。

兩個穿無尾禮服、一言不發的男人悠悠地穿過拱門,對一切都視若無睹。我就知道會這樣。兩人信步朝我們走來,和我在一起的那個纖瘦的矮個子等著他們走到跟前。兩人穿過拱門後又走了好長一段距離,這才把手摸進口袋——當然只是為了摸香煙。

“從這裏開始,我們必須進行一點小小的組織安排了,”矮個子說,“我想你不介意吧?”

“你就是布倫特。”我脫口而出。

他聳聳肩。“當然了。”

“你看上不怎麽兇悍。”我說。

“希望如此。”

穿無尾禮服的那兩個男人輕輕地把我往邊上擠。

“進來,”布倫特說,“我們可以放開了聊一聊。”

他推開門,兩個手下隨即把我關進了小黑屋。

這裏看上去像是個房艙,但卻不是房艙。兩盞安在平衡環上的黃銅吊燈在一張黑黢黢的桌子上方搖擺著;桌子不是木頭的,有可能是塑料的。房間那頭是兩張木制雙層床,木頭的紋理清晰可見。兩張下鋪上鋪了床褥,上鋪上面堆著五六摞留聲機唱片書。房間的一角裏擺著一台龐大的組合式收音/留聲機。其他的擺設包括一只紅色的皮質長沙發,一條紅地毯,幾只放煙灰缸的托座,一把放著香煙、斟酒瓶和幾只玻璃杯的小凳子,還有一個吧台,就在一個與雙層床成斜對角的角落裏。

“坐下。”布倫特說完便繞到了桌子那頭。桌上放著許多貌似和生意有關的文件,上面有一排排的數字,肯定是用簿記機打出來的。他在一把帶高背的主管椅上坐下,把椅背稍稍往後調了調,細細打量了我一番。然後他起身脫下大衣和圍巾,扔在一邊。接著他再度坐下。他拿起一支鋼筆,撓了撓一只耳垂。他臉上露出一絲貓臉般的詭異微笑——可我喜歡貓。

他既不年輕也不年老,既不胖也不瘦。他在海邊和海上待了這麽久,膚色因此顯得漂亮健康。他的頭發是深棕色的,天生的波浪發,出海以後波浪得就更厲害了。他的前額很窄,有副聰明相,眼神中有一種微妙的殺氣。這是一雙透著些許黃色的眼睛。他的雙手很漂亮,保養得很好,但沒有被呵護得失去了個性。他的無尾禮服是深藍色的——但這只是我的猜測,因為衣服的顏色似乎深得發黑。他的珍珠在我看來顯得有些太大了,但這有可能只是我的嫉妒心在作怪。

他看了我好長一會兒,這才開口說話:“他身上有把槍。”

其中一個戴著天鵝絨手套的兇悍打手用一件大概不是釣魚竿的東西頂著我的脊柱正中央。兩只手上下摸索著掏出了那把槍,然後接著搜尋其他物什。

“還有別的東西嗎?”一個聲音問道。

布倫特搖搖頭。“現在不是時候。”

其中一個槍手把我的自動手槍推到了桌子那頭。布倫特放下鋼筆,拿起一把開信刀,輕輕地撥弄著吸墨紙上的那把槍。

“喂,”他輕聲說,“還要我解釋我在想什麽嗎?”

一個人飛快地出了房間,把門關上。另一個人悄無聲息地站著,就好像他根本不在那裏似的。

一陣長長的、輕松的沉默,不時被遠處嗡嗡的人聲、低沉的樂聲還有下面不知哪裏傳來的一陣沉悶的、若有若無的震顫聲所打破。

“來一杯?”

“多謝。”

那只大猩猩在小吧台上調了兩杯酒。他在調酒的時候沒有試圖遮住杯子。他往桌子兩頭各擺了一杯酒,放在黑玻璃桌面上。

“抽煙嗎?”

“多謝。”

“埃及煙可以嗎?”

當然。

我們點上煙。我們喝著酒。這酒的味道像是上好的蘇格蘭威士忌。那只大猩猩沒有喝酒。

“我要的是——”我開口道。

“對不起,可你要什麽一點也不重要,難道不是嗎?”

一絲輕柔的、貓一般的微笑,一雙慵懶的、半閉的黃眼睛。

門又開了,另一個人回來了,同他一起出現的是“晚餐服”,依舊是那副尊容,包括那張黑幫嘴。他瞅了我一眼,臉色立刻變得煞白,活像生蠔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