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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跟他過了。你一個人住。之前你住的地方的人認出了裏根的照片。”

“撒謊。”她冷冷道。

我努力回想格裏高利上尉有沒有說過這個。可我腦袋一團漿糊。無法確定。

“而且跟你無關。”她補充道。

“整件事都跟我有關。我是受雇來查案子的。”

“艾迪不是那種人。”

“噢,原來你喜歡開賭場的。”

“只要有人賭博,就會有賭場。”

“這不過是保護性思維。犯了一次法,你就打算一條道走到黑了。你認為他只是開開賭場。我卻認為他還是淫穢作品書商、詐騙犯、贓車掮客、遠程控制殺人犯和收買警察的壞蛋。什麽看上去對他有利,什麽有錢可賺,他就幹什麽。別說什麽靈魂高尚的黑幫老大之類,我不吃這一套。他們不可能是那樣的。”

“他不是殺人犯。”她的鼻孔仿佛在冒火。

“他不會親自動手。他有卡尼諾。卡尼諾今晚剛殺了個人,一個想幫別人逃走的無辜的矮子。”

她疲倦地笑了。

“好吧,”我怒喝道,“不信拉倒。要是艾迪真是這麽個好人,我倒想跟他單獨談談——卡尼諾不能在場。你知道卡尼諾會幹些什麽——打掉我的牙齒,然後因為我咕噥了兩聲就飛踹我的肚子。”

她收回前傾的腦袋,深沉而內斂地站在那兒,想理出個頭緒。

“我覺得白金色的頭發已經過時了,”我繼續見縫插針,只是為了不讓房間裏靜下來,只是為了避免去聽。

“是假發,傻子。我頭發還沒長好。”她伸手扯掉了假發。她自己的頭發剪短了,成了個假小子。她又戴好假發。

“誰把你弄成這樣的?”

她一臉驚訝。“我自己啊。幹嗎?”

“沒錯。幹嗎要這樣?”

“幹嗎?為了告訴艾迪,他想讓我做什麽我都願意——比如躲起來。那樣他就不必派人保護我了。我不會讓他失望的。我愛他。”

“天哪!”我嘆息道,“那你還讓我在這兒跟你同處一室。”

她翻過一只手掌,盯著看。突然,她走出了房間。回來時她拿著一把菜刀。她俯身割起綁我的繩子來。

“開手銬的鑰匙在卡尼諾那兒,”她喘著氣說,“那個我就沒什麽辦法了。”

她退後兩步,急促地呼吸著。她割開了繩子的每一個結。

“你這人真有意思,”她說,“都到這步了,還一點正經沒有。”

“我本以為艾迪不是殺人犯。”

她很快轉過身去,回到台燈邊的椅子前坐下,頭埋進手裏。我一擺腿,下地站起來。我腿麻了,路都走不穩。我左半邊臉上神經的每根經脈都在跳動。我邁了一步。我還能走路。必要時,也能跑。

“我猜你是要放我走。”我說。

她頭也不擡地點點頭。

“你最好跟我一起走——要是你還想活命的話。”

“別浪費時間了。他隨時會回來。”

“給我點根煙。”

我站在她身旁,碰了碰她的膝蓋。她猛地一顫,站了起來。我倆的眼睛相距不過幾英寸。

“你好,銀發套姑娘。”

她往後一退,繞過椅子,從桌上飛快地拿了一包香煙。她手指戳進那包煙,拈出一根野蠻地塞進我嘴裏。她的手在抖。她啪地抓起一個小巧的綠色皮質打火機,舉到香煙前。我吸了一口,凝視著她如湖水般湛藍的眼睛。趁她還近在身旁,我說道:

“是一個名叫哈利·瓊斯的小矮子引我來見你的。這小矮子常常出入雞尾酒酒吧,收幾筆賭注,賺點小錢。他也打探別的情報。有次這小矮子聽到了一條關於卡尼諾的消息。靠著某種辦法,他和他朋友知道了你在哪裏。他跑來向我兜售這情報,因為他知道——至於他是怎麽知道的就說來話長了——我在為斯特恩伍德將軍做事。情報到了我手裏,可那小矮子落到了卡尼諾手裏。他現在已經是只死鳥了[1],羽毛豎起,脖子耷拉,嘴上粘著一滴血。卡尼諾殺了他。可艾迪·馬爾斯不會那麽幹的,對吧,銀發套姑娘?他從來不殺人。只會雇別人代勞。”

“出去,”她厲聲道,“趕緊出去!”

她的手懸在半空,緊抓著那只綠色的打火機。手指繃得很緊。關節蒼白如雪。

“但卡尼諾不知道我知道他同小矮子之間的事,”我說,“他只知道我在四處探查。”

這時她笑了。那簡直是震天動地的笑。她笑得前俯後仰,仿佛一棵樹遭到勁風吹拂。我聽出那笑聲裏透著困惑,不盡是驚訝,但正如將一個全新的想法加進熟知的事物中,總有抵牾。隨後我覺得我把一陣笑聲想得太復雜了。

“非常奇怪,”她上氣不接下氣地說,“非常奇怪,因為你知道——我還是愛著他。女人——”她又開始狂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