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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可以不用信封。我喜歡直接拿現錢。”

“只是花這筆錢我能得到什麽,我迷人的小偵探?我非常確定你是什麽人,不是嗎?”

“你會得到一張發票。誰告訴你我是個偵探?”

她飛快地瞪了我一眼,再次開始了她的表演。“一定是這股氣味。”她啜飲了一口酒,凝視著我,臉上帶著鄙夷的淡淡微笑。

“我開始覺得你在自說自話了,”我說。“我一直納悶,究竟是怎麽了。”

我一閃身。幾滴液體濺到了身上。玻璃杯在我身後的墻上碎了。碎片無聲無息地落在了地上。

“用上這招,”她十分鎮定地說,“我相信我肯定用盡了我全部的女性魅力。”

我走上前,撿起了我的帽子。“我從沒認為是你殺了他,”我說。“可是要我不說出你在場,總得有個原因吧。要是有足夠的傭金讓我站穩腳跟就更好了。另外再透露足夠的信息,讓我能心安理得地接受這筆傭金。”

她從盒子裏拿起一支煙,拋到空中,輕而易舉地用嘴接住,然後不知從哪裏變出了火柴,點燃了香煙。

“我的天,難道我殺了人嗎?”她問。我還拿著那頂帽子,這樣子看起來很傻。我不知道為什麽。於是我戴上帽子,向門口走去。

“我相信你買得起回家的車票,”充滿鄙夷的聲音在我身後響起。

我沒有回答,只是繼續向前走。當我正準備開門時,她說:“我也相信,岡薩雷斯小姐給了你她的地址和電話號碼。你應該可以從她那裏套到任何東西——包括你跟我說的——錢。”

我松開門把手,快步穿過房間。她還站在原地,嘴角掛著的微笑沒有絲毫變化。

“看,”我說。“你會覺得很難相信。不過,我到這裏來,腦中有個古怪的念頭:你也許是個需要幫助的女孩——而且很難找到一個可以依靠的人。我估計,你去旅館房間是為了付勒索金之類的。事實是,你只身前去,冒著被人認出的危險——你也確實被一個私家偵探認出來了,而那家夥的職業操守可能比一張又破又舊的蜘蛛網還不靠譜——根據這種種情形判斷,你大概是陷入了你們好萊塢那些要命的醜聞之中了。不過你沒有陷入任何麻煩,你剛剛上場,在小型聚光燈下,表演著每一個無聊業余的動作,就像你在最無聊的B級片[5]裏的表演一樣——如果那稱得上是表演的話——”

“閉嘴,”她咬牙切齒道,“閉嘴,你這個賊眉鼠眼、敲詐成性的偷窺狂。”

“你不需要我,”我說。“你不需要任何人。你他媽的這麽聰明,這張能說會道的嘴可以把你從保險箱裏救出來。好吧。去吧,將自己救出來。我不會阻止你,就是別想說給我聽。我會忍不住大哭,想不到像你這樣一個天真無邪的小女孩居然會有這麽多心眼。你傷害了我,親愛的。就像瑪格麗特·奧布萊恩[6]。”

我走向門邊時,她既沒有移動,也沒有喘氣,當我打開門時,她也沒有反應。我不知道為什麽。情況不大妙。

我走下樓梯,穿過庭院,出了前門,差點撞上一個瘦弱、黑眼珠的男人,他站在那兒點煙。

“對不起,”他輕聲說,“恐怕我擋了你的道。”

我繞開他走,接著我注意到他舉起的右手上拿著把鑰匙。我毫無來由地伸手一把搶來鑰匙,看到上面的號碼牌,是十四號,梅維斯·韋爾德的公寓。我順手把鑰匙扔進了灌木叢後。

“你不需要這個,”我說。“那兒的門沒鎖。”

“當然,”他說,臉上浮現出奇怪的笑容。“我真傻。”

“是的,”我說。“我們都是傻瓜。跟那個蕩婦攪在一起的都是傻瓜。”

“我可不會這麽說,”他輕輕地回答,那雙悲傷的小眼睛注視著我,面無表情。

“你不必,”我說。“我就是替你說的。抱歉,我會幫你找到鑰匙的。”說著我走到灌木叢後,撿起鑰匙遞給了他。

“非常感謝,”他說。“順便問一句——”他頓了頓,我也頓住了。“我希望沒有打斷一場有趣的爭吵,”他說。“我不想這麽做。不是嗎?”他微微一笑。“嗯,韋爾德小姐是我的普通朋友,我可以自我介紹一下嗎?我叫斯蒂爾格雷夫。我們以前在哪兒見過嗎?”

“不,沒有見過,斯蒂爾格雷夫先生,”我說。“我叫馬洛,菲利普·馬洛。我們根本不可能見過面。而奇怪的是,我從未聽說過你,斯蒂爾格雷夫先生。不過我也根本不在乎,哪怕你的名字叫威皮·莫耶。”我不知道自己為什麽這麽說。這名字會脫口而出的唯一原因是我曾聽人提起過。他的臉上閃過一絲奇異的神情。他那靜默的黑眼珠奇怪地瞪著我。他從嘴裏取出香煙,看著煙頭,輕輕地撣掉了煙灰,雖然也沒多少煙灰掉下來,低著頭說:“威皮·莫耶?奇怪的名字。我從沒聽過這個名字。我應該認識他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