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弗萊克站起身。

“感謝這件謀殺案,親愛的,”貝福斯告訴他,“以後還有的話,別忘了叫我們。雖然服務不夠好,但動作夠麻利。”

弗萊克走過短過道,猛地拉開了門。我跟著他出去了。在走向電梯的路上,我們倆沒有說話。電梯下去時也沒人開口。我跟他一起走到他那間小辦公室,跟著他進了門,然後把門關上。他似乎很驚訝。

他在寫字桌前坐下,伸手去拿電話。“我得向副經理匯報一下,”他說。“你有事嗎?”

我把一支煙在手指間卷了卷,劃了根火柴點燃它,緩緩地向桌對面吐了口煙。“一百五十美元,”我說。

弗萊克那迷你、專注的眼睛瞬間變得滴溜滾圓,一臉空洞的表情。“別在這兒開涮,”他說。

“已經有樓上那兩個喜劇演員的表演在前,我的笑話又算什麽。不過我可不是在開玩笑。”我的手指“咚咚”地敲打桌子邊緣,耐心等待著。

弗萊克小胡子上的嘴唇上沁出了細小的汗珠。“我還有事要做,”他說,這回他的聲音更為嘶啞。“繼續敲下去吧。”

“小個子挺厲害的,”我說,“我搜查漢布爾頓醫生身上時,他的錢包裏有一百六十四塊現金。他答應給我一百作為定金,記得嗎?而現在,還是那個錢包,裏面只有十四塊錢了。我的確是沒有鎖上他的房門。給房門上鎖的另有其人。弗萊克,是你鎖的門。”

弗萊克抓住椅子的扶手,狠狠地擠壓。他的聲音仿佛來自井底:“你沒有一丁點證據。”

“要我試試嗎?”

他從腰帶上拔出槍,放在面前的桌子上。他低頭注視著槍,後者並沒有向他傳達任何信息。他再次擡頭望著我,聲音斷斷續續地說:“五十—五十—是嗎?”

我們之間沉默了片刻。他掏出自己那只破舊的錢包,摸索了一會兒。他取出了一把鈔票,將紙幣攤在桌上,分成兩疊,將一疊推向我這邊。

他弓著背坐在椅子上,盯著桌子的一角。過了很久,他嘆了口氣。他將兩疊鈔票歸攏,推向了我這一邊。

“這錢對他沒用了,”弗萊克說。“拿走錢跑路吧。我會記得你,夥計。你們這些家夥讓我惡心到家了。我怎麽知道你沒有拿走他的五百塊呢?”

“我會全部拿走的。殺手也會。為什麽要留下十四美元呢?”

“那麽我為什麽要留下十四美元呢?”弗萊克問,聲音疲憊,手指沿著桌子邊緣緩緩地移動。我拿起錢,數了數,又扔回給他。

“因為幹你這行的一眼就看穿他了。你知道他至少帶了房租,還有幾塊零錢。警察也會這樣想。拿去,我不要這錢。我要點別的。”

他目瞪口呆地望著我。

“把錢收好,”我說。

他伸手去取錢,塞進錢包裏。“你想要什麽?”他的眼睛雖小,卻若有所思。他的舌頭把下唇頂得突出來了。“我覺得你似乎也沒什麽資格談條件。”

“你可能有點弄錯了。如果我會返回樓上向克裏斯蒂·弗倫奇和貝福斯告密的話,說我先前在那裏搜過死者的身,的確我是會被訓斥一頓,不過他會知道我不是心裏有鬼,有所隱瞞。他會明白在幕後的暗處,我有一個試圖要保護的委托人。我會面對他們的強硬姿態和虛張聲勢,可你要領教的就不止如此了。”說完這些,我靜靜地觀察著他額頭上沁出的汗珠,正閃著微光。他狠狠地咽下了口水,眼神呆滯。

“我們別繞圈子了,打開天窗說亮話吧,”他說。突然,他殘忍地一笑。“你是晚到一會兒來掩護她的,是嗎?”那肆意的輕蔑表情又再次回到了他的臉上,雖然相當緩慢,卻非常愉悅。

我掐滅了香煙,又抽出了第二支,緩慢地完成所有這徒勞的、挽回面子的點煙動作,扔掉火柴,將煙吹向了另一側,然後深深地吸了一口氣,仿佛這個又小又破的辦公室是一座高聳的山峰,俯瞰著波濤起伏的大洋——這是我這行那老掉牙的表演。

“好吧,”我說。“我承認,那是個女人。我也承認,他死的時候,她肯定在樓上,如果你聽了滿意的話。我猜,她只是過於驚慌才逃走的。”

“哦,那當然,”弗萊克陰險地說。那肆意的輕蔑表情始終都掛在臉上。“或者也有可能她已經有一個月沒用冰錐殺人了。感覺有點生疏了。”

“可她怎麽會有他的鑰匙?”我自言自語道。“又為什麽要把鑰匙放在桌上?為什麽不幹脆一走了之,什麽都不動呢?假如她真的覺得必須要鎖門呢?為什麽不把鑰匙放在一個沙瓶裏,然後找地方埋了呢?或者帶走鑰匙,找地方扔了。為什麽要這麽處理鑰匙,讓人將她和這個房間聯系在一起?”我低下了眼睛,惡狠狠地瞪了弗萊克一眼。“當然,除非有人看見她離開了房間——手上拿著那把鑰匙——並跟著她出了旅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