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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母親?”

“當然。你還沒見到琳達,是吧?”

“你母親的那個秘書,她的那份工作看來懸了。她口無遮攔。”

他猛地搖搖頭。“母親不會知道。不管怎樣,母親沒有梅爾不行。她非得有個人可以讓她欺侮一下。她可以對她喊叫,甚至打她耳光,但沒有她就是不行。你對她有什麽看法?”

“挺可愛的——按舊時的眼光來看的話。”

他皺起了眉頭。“我是指母親。梅爾只是個純樸的小姑娘,我知道。”

“你的觀察力嚇我一跳。”我說。

他看來有些吃驚。他幾乎忘了用指甲彈煙灰。幾乎,但還差了一點。他只是小心地不讓煙灰彈進煙灰缸裏。

“說說我母親。”他耐心地提醒。

“一匹勇猛的老軍馬。”我說,“金子般的心,只是這金子埋得很深,藏得很好。”

“但她為什麽要找琳達?我不明白。還為此花錢。我母親討厭花錢。她認為錢是她身體的一部分。她為什麽要找琳達?”

“我可不知道。”我說,“誰說她要找她?”

“什麽呀,你話裏有這個意思。梅爾也——”

“梅爾想入非非,她臆想出來的。見鬼,她用一塊男人的手帕擤鼻子。也許是你的手帕。”

他臉紅了。“別說蠢話。好了,馬洛。拜托,要合乎情理,讓我明白是怎麽回事。我想我的錢並不多,但也會有幾百塊——”

“我應該給你一棒子。”我說,“另外,我也不便跟你說什麽。按常規。”

“為什麽,看在上帝份上!”

“別問我不知道的事情。我無法告訴你答案。也別問我知道的事情,因為我不會告訴你答案。這輩子你怎麽活的?要是我這行的人接了個案子,他能對好奇的人隨便回答問題嗎?”

“空氣中必定有很濃的火藥味,”他怏怏地說,“你這行的人竟然拒絕兩百美元。”

我可沒有什麽要說的。我從煙缸裏撿起他扔掉的那根紅木色火柴,察看起來。這火柴兩邊薄薄的,黃色,上面印著白字。羅斯蒙特·H·理查茲之3——後面的字燒掉了。我將火柴一折兩斷,並在一起扔到字紙簍裏。

“我愛我的妻子。”他突然說,我看到了他白白的結實的牙齒。“這麽說也許是老生常談,卻是真的。”

“說得真好聽。”

他還是咧著嘴露出牙齒,仿佛是牙齒在跟我說話。“她不愛我。我不知道她究竟為什麽不愛我。我們之間的關系一直有些緊張。她習慣了變動不居的那種生活。跟我們在一起,她過得相當沉悶。我們不怎麽吵架。琳達是那種遇事冷靜的人。但她嫁給我確實沒有多少樂趣。”

“你太謙虛了。”我說。

他兩眼發光,但他還是保持著沉穩的舉止。

“這麽說不好,馬洛,也不新鮮。瞧,你看上去像個正派的家夥。我知道我母親拿出兩百五十美元不會只是找個樂子。也許並不是為琳達。也許是其他什麽事。也許——”他住了口,隨後又看著我的眼睛慢悠悠地說,“也許是莫爾尼。”

“也許是吧。”我高高興興地說。

他拿起手套,拍打著書桌,又放下來。“我遇到了困難。”他說,“但我不認為她知道這件事。莫爾尼肯定給她打了電話。他保證不說的。”

這很簡單。我說:“你欠了他多少錢?”

事情並不簡單。他又起了疑心:“要是他給她打了電話,他會告訴她的。她也會告訴你的。”他勉強地說。

“也許不是莫爾尼,”我說,這時我很想喝上幾口。“也許是廚娘為賣冰淇淋的懷上了孩子。但要是莫爾尼,你欠了多少?”

“一萬兩千。”他說著低下頭,臉紅紅的。

“受到了恐嚇?”

他點點頭。

“讓他呆一邊去。”我說,“他是哪種人?惡棍?”

他擡起頭來,臉上顯出勇敢的神氣。“我想他是個惡棍。我想他們那夥人都是惡棍。他過去在電影裏演反派角色。長相不錯,衣著光鮮,喜歡追逐女人。但別想歪了。琳達只是在那兒工作,跟服務員和樂手一樣。要是你在找她,那你很難找到她。”

我有禮貌地笑了笑。

“為什麽我會很難找到她?我想她沒有被埋在後院裏。”

他站起來,眼中噴出怒火。他站在那兒,略微靠著書桌,他揮動右手,幹脆利落地掏出一把點25口徑的小自動手槍,槍柄是胡桃木的。看起來跟我在梅爾的書桌抽屜裏看到的那把槍差不多。黑洞洞的槍口對著我。我沒有動彈。

“要是有人給琳達找麻煩,他先得找我的麻煩。”他語氣堅決地說。

“那倒不會太難。你最好多備幾把槍——除非你只是嚇唬嚇唬人。”

他把手槍放回裏面的口袋。他狠狠地看了我一眼,拿起手套,開始向門口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