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元硬幣太少了 4

哢啦。是倒理玻璃杯裏融化的冰塊發出的聲音。

我眨了好幾下眼睛。並不是跟不上他倆推理的節奏,而是驚異於事情居然會往意想不到的方向發展。

“你說犯罪……什麽樣的犯罪?存款詐騙?”

要說用電話犯罪,我頭一個想到的就是這個。但冰雨卻搖了搖頭。

“拿公用電話詐騙太招搖了。再有手段的騙子,只打十通二十通電話也抽不中獎。這跟公理一相矛盾。”

那男人最多需要十五個左右的十元硬幣。十五個硬幣打不了幾十通電話。

“再整理一下思路吧。”倒理邊說邊比畫,“那男的想拿十幾個硬幣打公用電話,可以推斷他的通話時間不長,而是要撥很多次,每次打一會兒就掛。而且,從提前準備硬幣這點上可以看出,他行動的節奏非常頻繁,類似於撥個號碼,放下話筒,再撥個號碼,再放下話筒。問題就在於他打電話的對象。是往同一個地方打,還是往不同地方打。”

“如果往同一個地方打很多次,就有點像騷擾電話了呢。”

“是吧。但是,那男的還跟另外一個人通話,說‘得要十元硬幣’。可以認為,那個人也參與了犯罪,而打騷擾電話不太可能有共犯。”

“不是騷擾電話的話,就是往不同地方打了吧。”冰雨說,“估計是按順序往好幾個地方打。從十五個硬幣的上限來看,應該打了十個地方左右,我覺得要比十元硬幣的總數少。這些十元硬幣裏肯定還留著幾個備用的硬幣,防止超過通話時間。”

“備用的……”

我恍然大悟。

十元硬幣只能打大概一分鐘。如果說得多了,不放進備用的十元,打到一半就會斷掉。如果是我打公用電話,為了防止這種情況,肯定會多準備一些十元硬幣。就算不確定要多少個,也得多準備些。

如果因此才產生了“還得要五個”這種說法……

倒理進一步推測道:

“往零零散散的十個地方,連續打一分鐘就能完事兒的電話,而且還跟犯罪有關。所以,這兩個男人有什麽目的?”

冰雨把蘿蔔放進嘴裏,喝了口酒後答道:

“十個地方,說明範圍很廣。一分鐘就能完事兒,說明事情很簡單。連續打,說明十萬火急,給人感覺是挨家挨戶的打電話——假設在找什麽東西如何?比如找人。”

倒理似乎非常喜歡這個想法。

“很合理啊。找人,就從這裏著手。他們在找某個人,那個人的備選住址有十個,但無法鎖定到底是哪個,所以他們決定打電話。”

“您是說,他們在抓某個人?”

“不。”冰雨否定道,“如果對方想逃,是不容易用電話來推斷地址的。藥子,假設你想逃開某個人,而你的藏身處突然來了通公用電話,你會接嗎?”

“肯定不接,不對勁。”

“是吧。所以,對方應該還沒注意到自己已經被人盯上了。應該是普普通通過日子的老百姓。”

“老百姓怎麽會被犯罪分子盯上呢?”

“比較常見的就是,看到什麽不該看的啦……”

“先把這個放到一邊。”倒理說,“回到正題。你覺得他們有多了解那個目標人物?”

“光是備選住址就有十來處,稍微有點多。從沒法鎖定這一點說明他們手裏應該沒多少信息。”

冰雨停了一下,又陷入了思考。

“比如說,只知道目標人物的‘姓氏’和‘居住的街道’,用當地的電話號碼簿來挑出對應姓氏的住址,不就剛好能有十來處嗎?

倒理一時沒回應,像是在腦海裏想象了一番,然後回答“沒錯”。

“這意見也可取。他們知道目標人物的姓氏還有居住的街道,再加一點,我認為他們應該還知道‘聲音’。”

“聲音?”

“他們想僅憑一分鐘的通話,來確定電話那頭的目標人物。但是他們不知道對方叫什麽,所以不能問‘某某在家嗎’,那就只能靠聲音來當線索了。他們多半裝作打錯電話之類的來聽通話對象的聲音,由此判斷對方是不是他們要找的人。”

“嗯,原來如此。”冰雨也表示同意。

倒理把杯口朝向搭档:

“那最後一個問題,目標對象具體是什麽樣的人?”

“據推理,他們的通話對象都是普通人家。今天早上擔心十元硬幣不夠的話,就一定會在白天打電話過去。然而今天是周五,大部分人要上班,白天都不在家。”

“反過來考慮,他們要找的人平時白天都在家,而且很有可能接電話——”

他們倆一起把目光投向了我。我也指了指自己,指了指這個在事務所包攬所有家務活的自己。

“主婦?”

“你理解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