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謂的“雪地密室” 3

“啊呼……”

把腿腳泡進熱水的一刹那,我像老頭子似的深深籲了口氣,同時嘆了句“真暖和”。

本來並沒對這個荒涼的小旅館抱多大期待,但這兒的溫泉還真像模像樣。浴池彌漫著扁柏香氣,還有流動溫泉。不太清楚功效如何,反正是溫泉,對身體總沒什麽壞處。窗外的群山披上了潔白的雪裙,讓人突然想來一杯日本酒。算了,反正是被人軟磨硬泡過來的,再怎麽說工作還沒幹完呢。

我把肩膀以下的部分泡進水裏,重新整理了一下雪地密室案的已知事項。是誰用什麽手法殺了茂呂田勝彥呢?就兇器而言,確實應該把俊彥排除在嫌疑人的名單之外。假設,哲史和盛夫中有一個是兇手,或者說兩人是共犯……

“不燙嗎?”

冰雨下到浴池裏,在我旁邊坐下,頭上頂著一塊對折了兩次的毛巾。順便一提,我的毛巾跟圍巾似的,圍在了脖子上。

“你不是怕冷嗎,這不正好?”

“我也怕熱啊。”

“廢物。”

“你還有臉說我。”

冰雨穿衣顯痩,身材卻挺結實。應該是事務所開業那會兒一時興起,去健身房鍛煉出來的。相比之下,我不管穿不穿衣服都挺痩的,不過我不在乎,偵探是靠腦子幹活兒的。

“這或許是個不為人知的好溫泉啊。”我用手往肩膀上潑了潑熱水,“人少,風景也好。”

“可惜我看不清,我沒戴眼鏡。”

“怪不得你這麽沒存在感。”

“我原本就沒什麽存在感。”冰雨開始自暴自棄了,“風景是什麽樣的?”

“這個嘛,怎麽說呢……群山,眼前有森林,雪積在上面,全是白色的。還有,往下還能看見女浴池。”我也很不爽自己這貧乏的詞匯量,所以又在最後補了一句。

“喔,是嗎?”冰雨一笑了之。

“我說真的,正好有一堆小女生進來,跟團來的,可能是來參加大學組織的滑雪旅行,真養眼啊!”

“那你就一直看著吧。”

“我會的。”

“……”

“……”

“……”

我盯著玻璃外邊一動不動,等了十秒,冰雨也眯著眼睛看向了同一個方向。當然了,那邊除了煞風景的山,什麽都沒有。這家夥真單純。

“你是不是也該配副眼鏡了?”

“得了吧你,我不想跟你一個形象。”

冰雨嘆了口氣,一副“受夠你了”的樣子,把濕頭發攏到腦後,我也做了一樣的動作。冰雨完美地得到了大背頭發型,而我的卷發卻沒這麽聽話。

“毛巾的疊法也是樹立形象的其中一環?”

隔了一會兒,冰雨這麽問道。我隨口應了句“嗯”。

“這裏除了我們好像就沒別人了。”

“嗯,被我們包場了。”

“解開唄?”

“解什麽?”

“毛巾。”

“得了吧你。”

我咕噥了一句,靠在了浴池上。冰雨聳了聳肩,泡到光露出個腦袋。只剩下徐徐上升的熱氣和溫泉流淌的水聲,盈滿了整個大浴場。

我把手搭在圍脖子的毛巾上,擱了好一會兒,就像怕被人扯下來似的。沒什麽好執著的,也沒什麽好在意的,只是現在不想解下來而已。我看向乳白色的水面,或許水真的有點燙。

“腳印的詭計,你明白沒?”

冰雨轉移了話題。

“你好歹也自己想想啊!”

“手法方面是你的專長。”

好好,是是。

“如果真正的兇案現場不是在空地的正中央,而是在房子裏呢?”

“你是說,被害者中刀以後還能走到那兒?這點一開始不就否定了嗎?”

“不不,我是說兇手把屍體背到了空地。這樣腳印的數量就對上了。”

 

“等等。”冰雨皺了皺眉,“這個詭計挺有名的,不過這次情況不同,哲史的照片裏只拍下了一串腳印,現場無處藏身,就算兇手背著屍體走到了空地的正中央,後來又是怎麽消失的呢?”

“你怎麽能肯定,哲史照片裏拍下的屍體就是死者本人呢?”

聽到這句話的瞬間,冰雨露出了我剛才的表情——後背吃了一記雪球。

“案情還原是這樣的。首先,哲史和盛夫兩個人在夜裏殺了勝彥,第二天,盛夫穿著跟勝彥一樣的衣服從便門出去,走到空地的正中央,然後裝成屍體躺下,這時,雪地上就留下了第一串腳印。”

“這種情況下,在一樓拍下照片的話,看上去就像屍體倒在雪地裏……”

沒錯。那張照片是從遠處拍下的,我們輸就輸在看了照片以後,認定地上躺著的那個就是屍體。

“哲史拍下照片後,扛著真正的屍體去盛夫那兒,把屍體放在地上替代盛夫,這回再背著盛夫返回便門。”這樣一來腳印會如何呢?盛夫去的腳印——一串,再加上哲史來回的腳印——兩串,警方過來的時候,雪地上總共有三串腳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