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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啊,天也涼了,”寶兒說,“我們還生了火。”

公共休息室位於“老房子”之中,裏面有一架老式的磚塊壁爐。柴火剛剛點上,火苗四起,發出噼裏啪啦的聲音,杯盤叮咚作響,學生們鮮艷的裙子癱軟地堆在一旁,比裙子更鮮艷的還有她們的拖鞋,這樣的場景確實令人欣喜。今晚,穿拖鞋亮相的不再只有奧唐納一個人,基本上所有人都套著各式各樣的便鞋。只有戴克絲光腳靠在長椅上,纏著繃帶的腳趾高舉過頭頂。她高興地朝萍小姐揮手,還指了指自己的腳。

“止血呢!”她說,“血都滲進我最好的芭蕾舞鞋裏頭了,稍微有點汙漬的芭蕾舞鞋,估計沒人會想買吧?對,怕是沒人要了。”

“萍小姐,火堆旁還有把椅子。”寶兒說完跑去倒了杯可可。茵內斯這會正蜷坐在壁爐前,盯著一個低年級學生用風箱生火。她拍了拍那把椅子,用她一貫不苟言笑的表情對萍小姐表示歡迎。

“我跟喬麗芙小姐把茶會剩下的東西討來了。”哈塞特手捧一大盤雜七雜八的食物走了過來。

“你怎麽辦到的?”她們問道,“喬麗芙小姐可是連味道都沒讓別人聞過。”

“我答應她,回南非之後給她寄些桃子醬。看起來滿滿一盤,可其實沒有太多東西,一大半都被女仆們吃掉了。萍小姐,你認為我們的表現如何?”

“我覺得每個人都棒極了。”露西回答說。

“那倫敦警察也很棒,”寶兒接口道,“好吧,哈塞特,你還當真了。”

露西為自己這樣老掉牙的回答深感抱歉,想要多找出些細節,證明自己的熱忱。

“不過,迪斯特羅可成了今晚的主角,不是嗎?”她們說著,用善意而又妒忌的眼神瞥了一眼那個端坐在火爐一角,披著亮色外套,鎮定自若的身影。

“我啊,我只做一件事,專心做好一件事比較容易。”

跟其他人一樣,露西也不能確定這樣輕描淡寫兩句究竟是謙虛還是責備,但從大體上說,她覺得是謙虛。

“這樣行了,瑪奇,火燒得正旺。”說完,茵內斯挪到那名低年級學生身邊,從他手裏取過了風箱。就在茵內斯挪動身子的時候,原本坐在身下的腳露了出來,露西看見了她腳上那雙黑色的單鞋。

鞋尖上應該裝飾有金屬飾件的地方,現在空無一物。

噢,不,露西心裏大喊,不,不,不。

“那杯是你的,萍小姐,還有茵內斯,這杯給你。嘗一個軟趴趴的馬卡龍餅吧,萍小姐。”

“不用,我給萍小姐拿了些巧克力餅幹。”

“不行,她得嘗嘗埃爾郡酥餅,罐裝的比較新鮮,別搞那些被扒拉剩下的食物。”

大家還在圍著她喋喋不休,她自己就隨便從盤子上拿了個東西,說什麽都是有問必答,甚至還嘬了一口杯子裏的熱飲。

不,不,不。

現在事情就擺在那兒,她一直害怕的事情,因為太害怕甚至都不敢在心中仔細考慮的事情,現在就擺在那兒,而且具體明了,這讓她膽戰心驚。突然間,這一切都成了噩夢:明亮但嘈雜的屋子,屋外漸漸黯淡的天空,即將侵襲的暴風雨還有那消失了的飾品。處於這樣的噩夢之中,就算再小、再無關緊要的事情也有著驚心動魄的重要性,似乎有十分緊急的事情必須立馬處理,可又想不通為什麽,究竟是什麽事情。

目前看來,她必須起身禮貌道別,然後去找亨麗艾塔說出她的想法,末了再加一句:“而且我知道這是從誰的鞋上掉下來的,是瑪麗·茵內斯。”

茵內斯跪坐在自己腳上,沒在吃東西,不過正大口喝著杯子裏的熱可可。她又把腳蜷回了身下,但露西也無須再做檢視。興許還有別人穿這樣的單鞋,就連這種渺茫的希望都是癡心妄想。大家都穿著五花八門的鞋子,可再沒有第二雙單鞋。

不管怎樣,今天早上六點,其他人都沒有待在體育館的動機。

“再來點熱可可吧。”不一會兒,茵內斯轉過頭來看著她說道。但萍小姐自己杯子裏的還沒怎麽碰過。

“那我可得再喝點。”說著茵內斯站起身來。

一個又瘦又高的低年級學生走了進來,她叫法辛,可就連教職員們都知道“兩分半”這個外號。

“兩分半,你遲到了。”有人開口說,“過來吃個面包吧。”但法辛依舊猶豫不決地站在那兒。

“你怎麽了,兩分半?”大家看她一臉驚恐的表情,覺得莫名其妙。

“我剛把花送去弗茹肯的房間。”她慢吞吞地說。

“難不成你想告訴我們,她房間裏已經有花了?”有人調侃她,引得大家都笑。

“我聽見教員們在談論勞斯。”

“好吧,在談些什麽?她好些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