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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爬到了樓梯頂端,露西停住腳步透過樓梯扶手往下看著吸塵器說道:“我不怎麽喜歡這台吸塵器,不過我覺得它的名字倒是取得非常好,就是覺得機器本身有些令人不悅。”

“吸塵器的功效出奇地好,而且操作起來極其簡便。每天早上,吉迪只要花上二十分鐘的時間就能打掃完,並且打掃完之後的體育館極其幹凈,用吉迪的原話來說那叫一個‘纖塵不染’。他對吸塵器甚是得意,像馴養小動物般悉心照料那台機器。”亨麗艾塔說,邊打開了樓梯頂端的門,然後和露西一同走進了觀眾席。

像體育館這樣的建築物是不會講究建築設計和風格的,它只在乎其功能性。體育館呈矩形盒子狀,光線從屋頂或者墻壁高處的窗戶射進屋內,這裏的窗戶都設在屋頂和墻壁的接合處,雖然毫無美感可言,但是通過高處窗戶玻璃的折射,陽光的光線在任何時候都不會直射學生的眼睛,也就避免了意外發生。矩形的體育館內,各處都反射著夏日清晨的金色柔光,高年級學生們分散在地板各處,有的在熱身,有的在練習,有的在點評,還有的在戲弄別人一起玩樂。

“學生們會介意我看她們嗎?”露西坐下來問道。

“她們已經習以為常了,基本上每天都會有人來看她們練習。”亨麗艾塔回答說。

“觀眾席下面是什麽呀?她們一直盯著什麽看呢?”露西問。

“她們自己。”亨麗艾塔簡明扼要地回答道,“觀眾席下方的墻壁上是一面長長的大鏡子。”

露西很欣賞這些學生們看著鏡中自己的動作時,臉上的那種客觀專注,能以這樣超然的態度嚴格審視自己的肢體動作,肯定不是什麽壞事。

“手臂無法伸直真是我一生的苦惱。”長得像木頭娃娃般的蓋琪看著自己伸長的手臂說道。

“要是你能聽取星期五來學校演講那個人的意見,再加上你自己的意志力,現在一定能伸得直。”斯圖爾特邊做著柔韌運動邊說。

“你試試看朝另一邊伸!”屈身下蹲著的納什取笑道。

露西猜測,她們說的星期五演講的那個人應該就是那天晚上的那個她的“同行”。她漫不經心地想著,那個人是把他的主題說成“信念”還是“人定勝天”來著?那話是出自盧爾德還是枯耶[1]呢?

南非人哈瑟特相貌平平,長著一副土著人的臉,她正緊緊抓著練習倒立的茵內斯那懸在空中的腳踝。“茵茵茵內斯,靠靠靠你的雙臂來支撐。”哈瑟特用一口瑞典腔說道,很明顯她是在模仿弗茹肯說話,惹得茵內斯笑得倒了下來。露西看著台下的她們,雙頰緋紅地微笑起來,心想著,這還是她第一次見到茵內斯笑呢。她又一次覺得,眼前的這兩個人穿得太不協調了。哈瑟特就好比穿著一條天藍色的長裙,左耳上卻配著印有小山丘、城堡和馬路風景照的耳環。茵內斯的穿著則像某幅掛在走廊墻壁上的古畫——像17世紀的畫像?那又不像,那時候的畫像風格太愉悅,人物太容易妥協,而且眉形也太拱了。還是更像16世紀的,相對而言比較內斂,態度強硬,無情冷漠。

勞斯一個人待在遠處的角落裏,邊走邊彎腰用手去碰雙腳,費力地拉著筋。實際上,露西覺得她真的沒必要再這樣努力地去拉筋,畢竟已經拉了這麽多年了,所以就當這只是個北部國家的人證明自己努力的例子吧。在勞斯的眼裏,任何事情都馬虎不得,要以真摯的態度去對待真實的生活,她覺得自己的生活就是要認真地做拉筋運動,然後畢業獲得一個好職位。露西心裏希望自己能夠喜歡上勞斯,她環顧四周想找到戴克絲的身影,好調節一下心情,但人群中卻看不到戴克絲那小馬般的臉蛋。

突然間,所有斷斷續續的嘈雜聲和談話聲都停了下來,一下子鴉雀無聲。

毫無疑問,肯定是有人來了,遠處敞開著的大門並沒有人走進來,不過露西能感覺到,有人正穿過自己腳下的觀眾席走進來,她記得樓梯底部,就是放吸塵器的那個地方有個門,這人應該就是從那裏過來的。

就在之前一會兒,學生們還像散落的珠子般分散在地板的各個地方,而現在,沒有聽到任何的指令,卻像被施了魔法一樣神奇般地站成整齊的隊列。

弗茹肯小姐從觀眾席下方走了出來,審視著學生們。

“戴克絲人呢?”她冷冰冰地低聲問道。話音剛落,慌慌張張的戴克絲便從大門跑了進來,停下的時候才發現大家都在等著她。

“嗚嗚,死定了!”戴克絲哀號著說,然後趕緊跑到某同學貼心為她留的空位中,“噢,老師,對不起,真的對不起,都是因為……”

“演匯報演出那那天你也打算遲到嗎?”弗茹肯問道,她的語氣像是搞科學調查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