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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他首次跟羅傑斯說起這事兒的時候,羅傑斯也說過在薩爾克特聖瑪麗鎮下遊打撈沒什麽用,他也聽取了這個當地人的意見,但是他沒有問原因。現在這位“種族的記憶”正在給他解釋原因。

“無論如何,你的打撈都沒什麽用。”“種族的記憶”說道。他用手擦了下鼻子,姿勢稍微帶著輕蔑。

“為什麽。你不相信河裏有一具屍體嗎?”

“哦,啊!河裏是有具屍體。但是有那麽多淤泥,什麽時候把屍體交出來得看它自己的時間。”

“那你說,大概什麽時候?”

“哦,隨時都可能,介於明天和一千年後之間。那些淤泥出奇地強大。那些是流沙泥。當我的祖父還是個小男孩的時候,他的小船被沖下河岸了,也就是掉進水裏了。那裏的水很淺。他可以看得到那只小船,但是他不敢下去拿。所以他跑回屋裏。不到幾碼遠的地方。然後把他的父親帶過來幫他拿那只小船。但是淤泥已經吞沒那只小船了。即便他們用一個耙子撈也撈不到。淤泥已經吞沒它了,知道吧。真是‘食人’泥。我來告訴你吧,就是‘食人’泥。”

“但是你說過的,它有時候也會把它吞沒的東西吐出來。”

“哦,啊,碰巧而已。”

“什麽時候?洪水來的時候嗎?”

“不,洪水來的時候她只是漫延了。河水泛濫然後吞沒更多的泥土。但是有時候她會受驚嚇,然後出其不意就把東西吐出來。”

“受驚嚇?”

“啊。就像她一個星期前那樣。烏雲造訪,在奧特利高空聚集,然後飄散,接著傾盆大雨傾注而下,就像有人倒掉洗澡水一樣。她沒有時間優雅平靜地漫延。雨水傾瀉而下,就像一把刷子,在她裏面攪拌。然後她有時候就會放松,將東西從泥土裏吐出來。”

格蘭特覺得如果他要等到下一場暴風雨來臨才能找到塞爾的屍體,那麽形勢看來不容樂觀。隨著天色漸暗,格蘭特的心情也變得更加壓抑。不出幾個小時,他們就得叫停了。到那個時候,他們已經到達薩爾克特了,如果他們什麽都沒發現的話,那還有什麽希望?他一整天都有一種很不好的預感,就是他們僅僅只是在那些“古老的泥土”表面打撈。如果第二次打撈毫無進展,那接下來要怎麽辦呢?沒有審訊。沒有案子。什麽都沒有。

日暮余暉,四周一片暗淡,他們距離捕撈結束還不到五十碼。在這個時候羅傑斯閑了,從大衣口袋裏掏出一個信封。

“這是給你的,我在警局收到的。是從美國寄來的報告。”

現在這個已經變得沒有那麽緊急了,但他還是打開信封來看。

舊金山的警察沒有任何關於萊斯利·塞爾的記錄,也不知道,他喜歡到海岸過冬。一年裏其他時間他則到異國旅遊和拍照。他生活富足但是很平靜。也沒有記錄顯示他參加過任何奢華的派對或者其他奢侈的行為。他沒有妻子也沒有情感糾葛史。他們不知道他的背景,但是他們去找過大洲電影公司的宣傳部,塞爾曾經在他們的工作室給洛特·馬洛和丹妮·明斯基拍過照。她們兩個是當時紅極一時的明星。大洲公司的人告訴他們,塞爾的出生地為康涅狄格州喬伯靈市,他是杜爾菲·塞爾和克莉絲汀娜·馬特森的獨生子。當問到塞爾一家人的情況時,康涅狄格州喬伯靈市的警方說他們在二十年前就已經搬走了,去到南方某個地方。塞爾是個化學家,同時對攝影有濃烈的興趣。但是任何人能夠記住的關於他們的事兒就這麽多了。

好吧,這是一個足夠無聊的報告。完全沒有任何能夠幫到忙的有用信息。他最想要的線索一點兒也沒有:塞爾在美國的親友、塞爾本人的信息。但是報告中有些東西讓他靈光一閃。

他又緩慢地讀了一遍報告。究竟是什麽在他腦海裏鳴了警鈴呢?他找不到什麽東西。他仍舊很困惑,便把報告折疊起來放進口袋了。

“我想你知道吧,我們就到這兒為止?”羅傑斯說,“我們現在什麽都找不到。沒什麽東西從薩克爾特那邊流過來。關於鄉村這段河流,有一句諺語。當他們想表達‘放棄一個東西’,或者‘永遠把這東西拋到腦後’的時候,他們就會說‘把它從薩克爾特大橋扔下去’。”

“他們為什麽不疏通一下河流,反而任由淤泥在上面堆積呢?”格蘭特沒好氣地問,“如果他們這樣做了,來年冬天洪水就不會淹沒他們的房子了。”

羅傑斯一向板著的面孔突然變得和藹可親:“如果你聞過一桶拉什莫爾泥的味道,你就會考慮好長時間究竟要不要把它們撈起來裝進貨車裏,然後穿過街道將它運走。我現在可以讓他們停下來了嗎?”